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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连忙打招呼的同时,心中叫苦,自己被如云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坏了,竟然忘了这回事。试探着往腰间摸了一下,不由大喜,拿出一看,果然是个蓝色绣花的荷包。
“算你们有良心。”默默在心里向地府众人道谢,打开荷包,找到一粒碎银,拿出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脸色放晴,秤量一番后又找了银子,方才愉快地和明河道别。
既然荷包里有银子,明河心下大定,跟掌柜的打听了最近的客栈,便扶着如云出门了。
小镇不大,却甚是繁华。沿街皆是店铺,鳞次栉比,明河虽心中焦急,也忍不住左顾右盼,眼睛忙不过来。
到了客栈,虽然小霸王如云的名声不好,但银子是货真价实的。小二非常专业,收了定金后便热情洋溢地带着二人去了楼上房间。
进了房间,明河又多给了小二一点小费,请他帮忙烧热水,熬汤药。小二见他出手阔绰,眉开眼笑地连连答应,拿着药包出门时,还贴心地帮忙把门关好。
明河扶着如云榻上躺好,帮他解下沾满血污的外衣,盖好被子,说道:“你先闭眼休息,热水来了我再帮你清洗。唉呀,刚才忘了跟小二说去买套新衣服。你先睡,我去找他。”起身欲行时,却觉得衣角被牢牢拽住。转身看时,如云闭着眼睛,手仍紧紧牵住他的衣角不放。
“怎么了?”明河顿时心软,俯身问道。
“你在这里,不要走。”如云极为虚弱,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好,我不走。”一种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软得像棉花,轻得像云朵。他这个人,说起来是随和,本质却是淡漠,极好相处,但也从不与谁亲近。所以极少有紧密的牵绊,25年的人生中更未曾有过被人牵着衣角哀求不要离开的时刻。此刻看着如云毫无血色的一张俊脸,听到他低低的哀求声,突然就有一种无从着落的情感从不知什么角落里悠悠然升起,似一柱青烟,摇摇晃晃,不容忽视。
“我不出去,你赶紧先睡。等下小二来送热水我再拜托他就好,这样我帮你清理完,他也差不多把衣服买回来了。刚才我看到隔着两三家就有个成衣铺呢。”他坐在就床边,絮絮叨叨地交代着,不知是贴心,还是慌张。
“好。”如云勉强应答一声,便沉沉睡去。
看着如云昏昏睡去,明河小心把他的手放进被窝,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见他睡得平稳,脸上也似乎恢复了些血色,才放心拿出那块玉佩。
玉佩微微发光,平滑的表面上显示出几行字。细若蚊足,然勾画了了,清晰可辨。
“莫愁女,名李冰心,以嫉恶如仇驰名江湖。”
“岳不妥之徒小霸王调戏莫愁不成反被杀,岳不妥出门寻仇,中途受伤,为段翼所救。后一见如故,结为八拜之交。然数年后岳不妥为段所叛,惨遭灭门,死不瞑目。”
文字结束,玉佩淡光逐渐暗去。
原来如此。
倒不复杂。
只是“惨遭灭门,死不瞑目”八个字,说来简单,个中痛苦、愤怒、悔恨、愧责之深之痛,只怕更胜瀚海荒漠。难怪岳不妥执念沉重,无法轮回。
明河默默体会着这个岳不妥的心情,视线不由停落在如云俊俏的脸上。
“小霸王”?这个外号,和淡泊冷漠的如云实在很难挂钩。
明河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戳了戳那张依然惨白的脸,又抚了抚凝固在他嘴角的血污,这才发现他嘴角天然微微往上勾,可爱像只兔子,又有点俏皮像猫咪。还是像猫咪,兔子太温顺。
小二怎么还不送热水来?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明河突然又想到:“今天‘小霸王’没有死,命运线或许已经在悄悄改变。岳不妥不用下山寻仇,自然也碰不上那姓段的坏蛋,那后面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
那么……只要看着岳不妥,让他安然度此一生,到时跟着无常去地府,走黄泉路,过阎王殿,喝孟婆汤,上奈何桥。任务岂非就完成了?
虽然可能耗时日久,但既然现实中时间停滞,那就当和如云一起在这里做了个长长的梦好了。
明河想到愉快处,伸出两根手指,高声为自己比了个YEAH!
“不是‘爷’,是我,店小二。”随着他的欢呼,外面传来一声回答。
“请进!”
“客官,‘爷’小的可不敢当,您看得起,喊我一声小菠萝就行。”这小二甚是开朗,矮矮壮壮的,圆圆脑袋上浓密的短发炸向四面八方,难怪叫小菠萝。
明河笑着说:“好的。”然后接过小二手中的热水,道:“还要麻烦小二哥帮我去买套衣服,这边我来就行。”
小菠萝一边答应,一边接过明河递过去的银子,同时看向如云,关心地问:“他看起来伤得挺重,您一个人行吗?要不要帮您搭把手?”
“没事,我可以的。麻烦你去最近的成衣铺买身衣服,我想尽快帮他把脏衣服换下来,看着怪难受的。”明河和气地拒绝。
如云会生气的,明河本能地觉得。
小二出去了,明河伸手试试盆里热水,有点烫,到屋角的木桶里舀了点水兑到合适的温度,这才端到床边放稳,伸手去解如云胸前的内衣。
内衣上的血迹渐渐干了,但摸上去还有点黏黏的,很不舒服。看到如云胸前逐渐显露的肌肤,明河不由愣了一愣。只看过古人形容美女用“肤如凝脂”这样的话,不知真有人的皮肤可以白皙无瑕到这样的地步。
方才药店掌柜帮如云止血时,只清洗了创口,现在衣衫解开,伤口之下血迹流过之处一片殷红,触目惊心之余更衬得周围肌肤胜雪。
明河定定心神,拆开包扎伤口的白布,用毛巾沾取温水,仔细地擦拭着血污。重新撒上药铺买回的伤药,然后取了一块新的白布,小心包好。因伤口在胸前,包扎时绷带需双臂绕到身后,不得已抬了抬如云的上身,如云立刻吃痛哼了一声。哼声很轻,明河却立时停下动作,问道:“如云?很疼吗?”如云却仍在昏睡之中,无法回答。明河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等到在胸前绑好绷带,已是一身大汗。
顾不上拭汗,先查看如云脸色,见无异常,又去看伤口。盯着看了片刻,见没有血迹渗出,方才放下心来。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心里暗骂自己过于小心。如云虽然生得好看,但终究是堂堂七尺男儿,自己如此谨慎,倒似把他看作了娇气的女孩子。
正在发呆时,小二把衣服送来了。明河见衣服的款式与如云原来身上那件差不多,颜色却是白色配着青色,很衬如云。不由暗赞小二的细心和眼光,想着退房时定要多给点小费。反正荷包里的银子是地府公费出的,想来花完还能领,既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也不必过于俭省。
“你眼光还挺好。”明河夸赞道。小二听得满脸堆笑,手下动作又麻利了几分。
“小二哥,再麻烦你跟厨房说,煮碗黏黏的米粥来,再看厨房现有的,来两个小菜。”明河又吩咐道。
“好嘞!”小二爽快地答应了,临出门前又笑嘻嘻地转身说:“您二位感情真好,是兄弟吗?”
“啊?不是。”明河一愣,如实答道。
“哦哦,挺好的,挺好的。”小二满面笑容地走了,留下明河满脸纳闷。
“不是兄弟有什么挺好的?奇怪。”
但忙活了这半天,他也觉得很累了,看如云正睡得安稳,便走到另一张榻前,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