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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程琳都以有个就读名校的姐姐为荣,在她心中,林双是天之骄子,未来一片坦途。可眼前这一幕,实在与她对姐姐的认知大相径庭,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林双却神色平静,眼神中透着一股执拗的坚定:“程琳,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小诊所,能让我生孩子的那种。我不想去大医院,可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程琳知道林双不想被正规医院里的各项问询难住,可是她哪能任由她这般任性,急忙追问道:“孩子的爸爸是谁?这种时候,他怎么能躲起来不出面?”
林双挺直了腰杆,斩钉截铁地说:“我不需要他,我一个人也能把孩子带好。妹妹,你一定要帮我!”
那一声“妹妹”,带着无尽的无助与恳切,直直钻进程琳的心里。
程琳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只是,她很快便有了另一个想法,一个自认为的万全之策:“林双,要不你用我的身份去生孩子吧。我不过是个四处打零工的,未婚先育对我的影响没那么大。等孩子生下来,你还是那个前途无量的名校毕业生,未来还有大把的好机会等着你。孩子我来替你养。”
林双听完程琳的话,眼眶瞬间湿润了。程琳的提议深深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然而,她怎么能让妹妹替自己承担这一切呢?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柔却坚定:“别说傻话了。打零工又怎样?你的人生同样珍贵。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后果自然该由我自己承担。”
程琳见林双态度坚决,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有再继续劝说。但她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从小在亲情淡漠的家庭中长大,程琳与林双重逢后,感受到的都是姐姐无微不至的关爱和浓浓的亲情。她心甘情愿为姐姐做任何事情,哪怕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最终,姐妹俩经过再三权衡,选择了沪市附近的一座小县城。她们选在县城中心医院附近的酒店住下,静静地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腊月二十八的深夜,寒风刺骨,林双的羊水突然破了。姐妹俩手忙脚乱地翻出从网上查到的科普知识,意识到情况紧急,必须立刻去医院。程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用自己的身份证给姐姐挂了急诊。
医院的走廊里,灯光惨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医生检查后,脸色凝重地告诉她们:胎儿臀位、脐带绕颈,情况危急,必须立即进行剖腹产。程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装镇定,紧紧握住林双的手,低声安慰:“姐,别怕,有我在。”
然而,事情远比她们想象的更加凶险。林双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束带裹腹,身体极度虚弱,生产过程异常艰难。偏偏临近春节,医院人手不足,医疗资源匮乏。
程琳颤抖着手,一次次在医生递来的知情同意书上签字,每一次落笔都像是刀割在心口。直到最后,她接过那张冰冷的病危通知书,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却带来了最坏的消息——林双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永远地离开了。程琳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耳边只剩下医生那句“新生儿是健康的”在回荡。她看着襁褓中那个小小的生命,心如刀绞,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县医院为了息事宁人,匆匆赔偿了一笔钱,试图了结此事。更讽刺的是,死亡证明上登记的名字是“程琳”,而真正的程琳,却不得不顶替姐姐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她抱着新生儿豆豆,站在医院的门口,寒风呼啸,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撕裂。
从此,程琳不再是程琳,她成了“林双”。而那个曾经温暖她、保护她的姐姐,永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夜。
程琳知道,她为了豆豆,别无选择。
程琳默默料理了“程琳”的后事,带着小豆豆回到了沪市。
她在林双的学校附近租了一间简陋的房子,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懵懂年轻人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好在大四下学期课程不多,她有大把的时间照顾豆豆。
她平日里听姐姐讲过许多大学里的事,因此并没有费太多力气就融入了班级生活。
但她刻意保持着低调,独来独往,尽量避免与人深交。她害怕被人看穿,害怕那些熟悉林双的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直到某天,她在整理姐姐的遗物时,发现了林双的日记,才第一次知道了曹同之这个名字。日记里,程琳知道了林双的情感与纠结。
程琳原本以为,凭借姐姐的名校毕业生身份,她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给豆豆一个更好的未来。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重的打击。无论是面试还是试用期,她总是屡屡碰壁。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姐姐本就是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姐姐的优秀与从容,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模仿的。她不得不重新捡起“程琳”的身份,站柜台、当收银,做着最普通的工作,勉强维持生计。
直到后来,她偶然成了一名小网红。即便如此,她也始终谨小慎微,生怕自己的言行会给姐姐的名声抹黑。她觉得自己既是林双,也是程琳,两个身份像两座大山压在她的肩上。每当她在镜头前微笑时,心里却总是隐隐作痛。
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真正成为林双,也无法完全回到程琳的生活。她只能在这两个身份之间挣扎,努力为豆豆撑起一片天。
夜深人静时,程琳一遍遍地责骂自己,如果当初对林双多一些关心,是不是就能早早地发现她怀孕,如果当初劝林双根妈妈坦白,是不是有“过来人”的支持,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命运的残酷让她失去了至亲,也让她背负了无法卸下的重担,她至今无法面对日渐苍老的亲生母亲。她只能在这条孤独的路上,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直到某一天,或许能在某个角落,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