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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三年八月初九,利玛德收到曹无伤的邀请,乘船游览长江。
他知道这是个死亡之约,却依然赴约。临行前,他将所有发现编成密码,记录在一张薄绢上,藏入玫瑰念珠的十字架坠子中。念珠的十五颗珠子,每颗都对应南京城墙的一处薄弱点,与《火攻挈要》记载的火药用量精确吻合。
"神父的虔诚令人敬佩。"曹无伤站在甲板上,手中把玩着那枚熟悉的铜制自鸣钟,"二十年前在澳门,您也是这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利玛德平静地看着他:"曹大人邀我前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聪明。"曹无伤冷笑,"我要您改良的火药配方,完整的《火攻挈要》译本,以及..."他顿了顿,"南京城墙的弱点分布图。"
利玛德摇头:"我不会助纣为虐。"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曹无伤叹了口气,"可惜啊..."
他轻轻按动自鸣钟上的机关,钟声突然变得急促。利玛德感到船身一震,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再见了,神父。"曹无伤在亲卫掩护下跳上小船,"这次,希望您能见到您的上帝。"
火焰吞噬了甲板。利玛德在最后一刻将念珠紧紧攥在手中,跳入长江。爆炸的冲击波将他掀入水底,又抛回水面。他最后的意识,是顺流而下的江水,和手中紧握的、浸满鲜血的念珠...
三天后,当沈墨从义庄偷出利玛德的尸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番邦神父与曹无伤的恩怨。但当他发现念珠中的密信,并破译出那些城墙弱点与《火攻挈要》的关联时,一切都明朗了。
"十五处弱点..."沈墨喃喃自语,"正好对应曹无伤准备卖给建奴的十五门红夷大炮。"
他将密信小心收好,最后看了一眼利玛德安详的面容。这位神父至死都紧握着念珠,仿佛在完成最后的祈祷。
"安息吧,神父。"沈墨轻声说,"您的使命,由我来完成。"
当夜,沈墨潜入南京城墙最薄弱的一处——三山门附近的排水暗渠。按照密信指示,这里只需三十斤火药就能炸开一个缺口。他小心地丈量距离,记录守军换岗时间,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他不知道的是,曹无伤已经得知利玛德的尸体被盗。此刻,东厂督公正站在利玛德曾经住过的房间里,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那是南京城墙的平面图,上面用红笔圈出的十五个点,与利玛德念珠上的十五颗珠子位置完全吻合。
"找!"曹无伤对手下怒吼,"把那个小杂种和密信一起带回来!我要亲手把他们烧成灰!"
而此刻的沈墨,已经带着利玛德用生命保护的情报,踏上了前往楚王府的路。他怀中揣着的不仅是一份城防弱点图,更是一个传教士用生命书写的、关于信仰与救赎的最后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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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关系网交织点
一、白牌与凤牌
秦淮河的水波倒映着两岸灯火,沈墨将半块白玉牌放在石桥栏杆上,玉牌上的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你确定要这么做?"柳如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拼合之后,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沈墨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柳如是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半块鎏金牌饰——凤牌,上面雕刻着半只展翅凤凰。当两块牌饰在石桥上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时,奇异的景象发生了:完整的龙纹在月光下投射出一道清晰的光影,正好映在桥墩上一块不起眼的青砖上。
"大报恩寺地宫..."柳如是轻声道,手指抚过拼合后的纹路,"原来入口在琉璃塔的基座下。"
沈墨小心地分开两块牌饰,光影立刻消失:"万历帝销毁的《神机谱》真在里面?"
"根据凤鸣阁的记载,是的。"柳如是点头,"当年张居正为防技术外泄,建议销毁所有副本,但有一份被秘密藏在了地宫。"
远处传来打更声,沈墨迅速将白牌收入怀中:"曹无伤知道我们拿到了凤牌吗?"
柳如是摇头,突然抓住沈墨的手腕:"酒楼上有人。"
她假装为沈墨斟酒,青瓷酒壶倾斜的瞬间,沈墨在酒液倒影中清晰地看到——对面阁楼的窗后,司夜阑正在调试一把精巧的弩箭,箭尖闪着蓝光,明显淬了毒。
"他一直在监视我们。"沈墨的肌肉绷紧了。
柳如是的手稳如磐石,继续倒酒的动作没有一丝颤抖:"不止他一个。从我们碰面开始,醉仙楼二楼第三个窗口有反光,应该是东厂的探子。"
酒满杯,倒影消失。沈墨举杯一饮而尽,借着衣袖遮挡低声道:"今晚子时,夫子庙见。"
两人分开后,沈墨绕了三条街,确认甩掉跟踪者后,拐进了一条暗巷。墙角的阴影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等他。
"楚红药?"沈墨惊讶地压低声音,"你怎么——"
"别说话。"楚红药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曹无伤起疑了,自鸣钟里有机关。"
沈墨这才注意到她穿着东厂百户的官服,腰间别着红袖刀,但左手腕的药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鲜的伤口。
"你的手——"
"没时间说这个。"楚红药急促地呼吸着,突然将沈墨推到墙上,假装在搜身。两人近在咫尺,火把的光在她脸上跳动。沈墨注意到她的睫毛在以一种奇怪的频率颤动——三短、三长、三短。
摩斯密码:"小心自鸣钟"。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声音。"楚红药最后在他耳边留下这句话,然后粗暴地推开他,"滚吧,下次再让我抓到,就没这么好运了。"
沈墨踉跄着后退,看到巷子口站着两个东厂番子,正不怀好意地笑着。楚红药是在演戏给他们看。
二、三次对视
第一次对视:诏狱火把下
三日前,沈墨曾被关进诏狱。
他记得那间石室的阴冷,记得铁链摩擦手腕的疼痛,更记得楚红药审讯他时,火把下那双看似冷酷实则复杂的眼睛。
"姓名。"楚红药冷声问道,手中的银针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沈墨抬头,与她四目相对。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睫毛上挂着的细小水珠——不是汗水,是泪水。她的睫毛颤动得异常剧烈:三下快、三下慢、再三下快...
摩斯密码:"小心自鸣钟"。
当时他不明白这个警告的含义,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曹无伤随身携带的那枚铜制自鸣钟,不仅是装饰品,更是一件致命武器。钟声响起时,就是杀人的信号。
第二次对视:酒液倒影中
醉仙楼的偶遇并非巧合。
当柳如是借着斟酒向他展示司夜阑的倒影时,沈墨才明白,这位都指挥使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表面上是盟友,暗中却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把淬毒弩箭瞄准的不是别人,正是柳如是的后心。
"他想要什么?"当晚在夫子庙,沈墨质问柳如是。
柳如是解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三年前,司夜阑的妻子发现了《南京繁会图》的秘密,被曹无伤灭口。他想复仇,但更想要《神机谱》。"
"为什么?"
"因为..."柳如是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上面记载着火器技术的致命缺陷,足以摧毁曹无伤卖给建奴的所有武器。"
沈墨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司夜阑的立场就变得扑朔迷离——他是想用《神机谱》摧毁曹党的阴谋,还是想独占这项技术?
第三次对视:死亡手势
最令人心惊的对视发生在哑巴学徒临死前。
沈墨躲在东厂衙门的屋梁上,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浑身是血的阿燊被按在刑架上,曹无伤手持烙铁逼问情报。
"说!白牌在哪?"曹无伤怒吼。
阿燊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右手艰难地抬起,比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拇指与无名指相扣,食指中指并拢指向曹无伤,小指弯曲。
曹无伤脸色骤变:"戚家军的'同归于尽'?!"
太迟了。阿燊的手势触发了预先埋设在刑房地板下的火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沈墨只来得及看到阿燊最后的口型:
"沈...墨...跑..."
三、命运交织
三块牌饰,三次对视,三个灵魂。
当沈墨在夫子庙的密室里将白牌与凤牌再次拼合时,柳如是取出一面铜镜,将月光折射到拼合处。这次,光影中清晰地显现出一幅地图——大报恩寺琉璃塔下的地宫通道,以及七处致命的机关位置。
"《神机谱》就在最深处。"柳如是说,"但我们需要第三把钥匙。"
"什么钥匙?"
柳如是刚要回答,突然脸色大变。一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正中她的肩膀。沈墨转身,看到司夜阑站在密室入口,手中的弩机还在冒烟。
"第三把钥匙在我这里。"司夜阑冷声道,从怀中取出一块乌木牌——龙牌。
三块牌饰在月光下拼合,形成完整的龙飞凤舞图案。司夜阑将拼合后的牌饰按在密室墙壁上,砖石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为什么?"沈墨扶着中毒的柳如是,愤怒地质问。
司夜阑的眼神复杂:"曹无伤只是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枚铜钱破空而来,精准地击中他的手腕。司夜阑痛呼一声,龙牌落地。阴影中,楚红药缓步走出,红袖刀已经出鞘。
"楚王。"她替司夜阑说完,"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楚王朱华奎。他想用《神机谱》中的缺陷武器引发内战,趁机夺位。"
司夜阑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楚红药苦笑,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烙印——一个"楚"字:"我从小就是楚王府的死士,被安插在曹无伤身边监视他。"她转向沈墨,"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让你'小心自鸣钟'了吗?楚王通过钟声传递暗杀指令。"
地宫陷入死寂。四个人——沈墨、柳如是、司夜阑、楚红药——站在《神机谱》前,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势力,却因为共同的敌人而暂时站在了一起。
"所以,"沈墨打破沉默,"我们该怎么办?"
楚红药捡起地上的三块牌饰:"用真的《神机谱》做饵,引楚王现身。"她看向柳如是,"你能仿造一份假的吗?"
柳如是点头,尽管脸色已经因毒发而苍白:"给我三天。"
司夜阑撕下衣角为柳如是包扎伤口:"我会安排人引开东厂的耳目。"
四人达成脆弱的同盟。当他们离开地宫时,月光下,大报恩寺琉璃塔的影子如同一把利剑,指向紫禁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