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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殖质的腥气混着金属锈味,沼泽的荧光在烬的靴底黏连成病态的绿。每走一步,银化心脏的搏动声都在泥浆中荡出涟漪,仿佛某种巨兽在深眠中呓语。
“左转三十步,有骸骨标记。”
独眼老者临死前塞给他的铜铃,此刻在掌心发烫。铃舌是一截枯萎的光明草根茎,随温度变化指引方向。烬蹲下身,指尖拨开浮萍——淤泥中半掩着一具畸形的骨骸:人类颅骨嵌着狼的脊椎,骨缝中爬满蒲公英的银色根系。
“米埃尔的实验场……”
他想起绯自毁前最后的低语。沼泽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像是生锈的巨轮碾过尸骸。
循着铜铃的指引,烬踏入一片环形水域。荧光在此处骤暗,水面漂浮着数百个青铜匣,匣面刻满褪色的编号:?F-001到F-300。每个匣内都蜷缩着婴儿大小的金属骷髅,胸腔嵌着黯焰核心的碎片。
“容器迭代的废品。”
骸骨王座从水底升起时,烬的银化左臂突然痉挛。米埃尔的完整骸骨端坐其上,暗金脊柱连接着无数神经束,末端刺入青铜匣中的骷髅。她的下颌骨开合,声音带着教堂管风琴的共振:
“候选者,你打断了第十七次苏醒仪式。”
沼泽沸腾。银浆从骸骨王座的缝隙中喷涌,凝聚成小铃的轮廓。女孩的幻影赤脚踩过水面,每步都绽开蒲公英状的光晕:“哥哥,种子在叫我。”
“谎言!”
烬的血焰炸开屏障。幻影被灼散的瞬间,真正的惨叫从沼泽深处传来——绯的残躯被神经束吊在半空,机械心脏裸露在外,齿轮间卡着半朵干枯的蒲公英。
“姐姐……”?小铃的啜泣声从铜铃中渗出。
米埃尔的骸骨抬手,绯的机械眼窝突然射出红光。被改造的声带挤出断续的词句:??“北境……狼颅教堂……不要相信光……”
独眼老者的铜铃在此刻炸裂。烬的银化心脏迸出血色根系,与米埃尔的神经束绞缠。剧痛中,他看到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
三百年前,米埃尔还不是机械骸骨。她站在北境的雪原上,手中捧着一枚狼颅骨雕,骨缝中开满蒲公英。教会骑士的长矛刺穿她的小腹时,她将胚胎的血液抹在骨雕上:??“我的女儿会带着神的眼睛回来……”
骸骨王座突然崩裂。小铃的幻影化作银浆渗入绯的残躯,机械心脏的齿轮逆向旋转。绯的右眼(那颗被米埃尔植入蚀毒的眼球)挣脱眼眶,滚入烬的掌心。
“去北境……”?绯的声带随着自毁程序启动而碳化,?“我偷走了米埃尔的右眼……它能看见真正的蚀神……”
沼泽开始坍缩。银浆洪流中,烬攥着眼球跃入腐殖质深坑。下坠的瞬间,他透过米埃尔的右眼看到了可怖的真相——
永夜大陆的冻土之下,盘踞着山脉大小的狼形骸骨。七座黯焰塔的锁链缠绕其爪尖,而第八塔的基座(这片沼泽)正钉在它的心脏位置。骸骨的眼窝中,悬浮着一座由人类颅骨堆砌的教堂。
“狼颅教堂……”
下坠戛然而止。烬摔在冻土层的裂隙中,头顶的沼泽已被银浆封死。米埃尔的右眼在他手中蠕动,瞳孔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部刻着的血字坐标:
“北境,葬狼隘口,F-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