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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眼神迷茫，指了指视频角落的窗帘，放慢语速：“看到没，窗帘的摆动频率，和主播描述的密闭环境对不上。”
他放大了画面，“主播说这个所谓一镜到底的监控视频是房间完全密闭时拍摄，但窗帘无风自动。而且这个“被绑架者”的影子角度有问题——光源在左边，影子却向左前方延伸。”
盛冬并未停歇，继续分析：“还有个关键漏洞，视频中有重物倒地声，但你看这个花瓶。”画面里靠窗的柜子上，放了个透明玻璃的大花瓶。“这么大的的声响，里面的水都没晃一下。这说明那声巨响是后期加上的。”
我恍然大悟：“所以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怕是如此，”盛冬抿了一口咖啡，点了暂停键，“你看主播的手腕。”我仔细观察发现主播右手腕上有一道细微的勒痕。
“这是细钓鱼线留下的痕迹，他应该是用线绕过几个固定点，制造了一个人消失的假象。”
果然，后续的治安通报证实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主播为了涨粉，特意租了一间空置的办公室，布置成密室的样子。
使用充气人偶作为“死者”，通过钓鱼线控制人偶的活动，把人偶迅速拉到镜头之外后，再宣称“有人被神秘绑架”。
光源、巨响等等都是后期加入的，接下来主播因为散播不实消息，制造社会恐慌，将接受法律的制裁。
雷声隆隆，我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下次编故事，他们得记得尊重一下物理定律。”
小雪跳下吧台，蹭我的腿，然后伸了下懒腰。
我看了看窗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样子，从屋檐落下的雨滴砸在地面奔涌的水面上，溅起的巨大水泡，让我有了冰雹落地的错觉。
“叮铃铃”，门铃一响，玻璃门被推开，一阵狂风裹着雨点卷了进来，一对打着伞却湿透上身衣服的男女走了进来。
两把雨伞合上放进伞桶，这短短的几秒钟，地上已经多了两摊水渍。
我站起来跟客人打招呼，邀请他们随便坐，转身倒上两杯温热的柠檬水。
等他们落座后，我送了过去，看他们的意思是要谈几句，我转身回了吧台。
咖啡馆的经营策略大多佛系，就算不点单，坐着喝杯水聊聊天也没关系，更何况现在是暴雨天气，进来歇歇脚，避避雨也好。
两个人大概30多岁，都穿着宝石蓝暗纹职业套装，看着男女款式比较接近，我猜测他们是同事。
女人甩掉手臂上的水滴，解开围巾，“2015年我记得也有连续一周的暴雨天气。”
男人脱下西装，把公文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比这次的早一些，应该是刚过三伏天的时候。”
“B市今年雨水多，从6月初开始每周都有几场雨，到现在都立秋了，还在下个不停，一个北方城市这降水量让南方情何以堪。”女人转头看向吧台，“帅哥，一杯热卡布基诺，一杯伯爵红茶。”
我答应一声就去泡茶，盛冬站起来时，女人飞快地瞟了一眼。
盛冬话不多，却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每次磨咖啡之前，都会用黑胶唱机放一曲，今天是首沉静的古典钢琴曲，我扫了一眼唱片封套，是德彪西的《月光》。
现在天光虽暗，也才下午五点钟，往常都是打烊前一小时才会放钢琴曲的。
我把茶和咖啡送到两人桌上，返回时略带疑问地看了眼盛冬。
盛冬微带赞许地看了看我：“小武，不错，越来越关注细节了。”
“我只是反应慢，不是傻。”我算是情绪稳定的人，但是面对这种“赞美”还是忍不住想翻白眼。
本来我俩说话很轻，此刻他又压低了声音：“这对客人，大概率是销售岗位，女性职位高于男性至少一级，这次应该是谈佣金或者提成降低的事情。”
我印象中盛冬的推理还没出过错，只是客人从进来到现在，除了抱怨天气就是点单，怎么看怎么像是走到附近来避雨的。
我实在想不通盛冬怎么能猜到两人的谈话目的。
盛冬摘下工作手套，拿起他的杯子，抵在下嘴唇上，“小武，你看两个人的坐姿，男士是不是没有正对桌子？”
“女士搅拌卡布基诺奶泡上的肉桂粉时，男士不端自己的茶杯，要等女性喝第二口，他才会拿杯子。”
我不以为然，想着可能因为男士比较讲礼貌，是个绅士。
“另外现在音乐响起，他们二位又有意放低音量，我们听不到在说什么，但是不重要，你看女士说话时，男性倾听的微动作，对比男士开口时，女士只是偶尔看向他。”
“那佣金和提成降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好奇问道。
“男士在5分钟前去洗手间时，女士拿出了手机，解锁之后，手指在屏幕按动的频率，最接近的不是发消息、更不是刷视频，而是计算器。”
“这个场景下，面对自己下属暂时离席，自己按计算器，很可能是在演算佣金比例。”
“我推断现在的情况是，女士的销售团队总体佣金数额不高，所以她想少给男士一些，这样不会影响其他下属的收入，方便她稳定团队。”
“这应该不是谈裁员，因为这种事一般由HR出面，公司的会议室也会有录音和监控设备，外出来咖啡厅谈裁员不常见。”
我试着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她很器重这个人，特意带出来面授机宜，传授一些销售技巧或者提升裁员赔偿的经验呢？”
“不错，小武，独立思考，没有被我思路带偏，你再观察一下细节，就能发现她并不欣赏这个人...”
“赵总，我上有老下有小，经济压力很大，咱们提成缩水，我这生活怎么办？”
男士突然提高的音量打断了盛冬的话。
叫赵总的女士又说了几句，男士表达了几句自己不接受这个奖金方案，脸上不忿的神情还在，呼吸平缓，肩膀放松，声调低下去，看来态度是软化了下来。
过了大概20分钟，男士扫码付款买单，女士直接转身去拿自己的雨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