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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国师赶赴王城前,知道有去无回,他没再通过占卜推选新任族长,而是直接指定了一人接任族长之职。
国师临走前,将隐族门下所有外族之人尽数解散。自此隐族只剩一群异于常人的祝尧人。国师留有遗言,让所有祝尧人自他之辈往后,不再行修行之术,不再习占卜观星之能。
不做这些,祝尧族人经世代繁衍,便会逐渐变得同常人无异。国师希望族人能有正常的生活,不必再因一点异能而被杀戮、虐待。
新任族长是当年祝尧族人被囚之时出生的,他的母亲受过炼人之术,所以这族长双瞳显绿色。国师走后,新族长带着隐族在各地迁徙,从不定居某地。
肖柏昌继位后,这位新族长曾至王宫与肖柏昌密谈,次日,族长带走嬷嬷,肖柏昌自那以后便再未在朝堂提及攻打金安一事。”
“你怎的知晓得如此清楚?”施寒岄撑额,歪头看向郁沉云。之前聊前世之时,倒是没怎么听他提起过这些。
“臣前世出京游玩之时,曾有缘见过隐族中人,同行几日,那些人与臣闲聊之时,多讲了些故事给臣听。
不过他们说得零散,有提到国师和璟宸皇子夫妇,也有提到祝尧一族和肖柏昌。
国师和璟宸皇子夫妇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肖柏昌隐去祝尧痕迹这些事,臣确实是听他们所说。
前世肖柏昌登基时,公主尚未称帝,臣出京游玩时距肖柏昌离世已有多年,多年过去,祝尧二字在竹荣几乎再无人提及。
因着只是闲聊,臣当时只当是隐族周游各地听来一些奇闻轶事而后加以编造传说,目的是为了让人觉得他们隐族很是神秘。
但今日听肖柏昌所述,倒是臣想得狭隘了些。当年那些人所言,确有可信之处。”
其实自那续命丹起效,郁沉云就已经开始相信隐族人闲聊那些故事。
起初宫宴上见到肖柏昌那双紫瞳,他联想到隐族所说的这些事情,确实也在肖柏昌口中得到一些证实。
“萍水相逢,交浅言深,隐族对你如此不设防,他们经过这么多苦难,还如此没有警惕之心?真有人能单纯至此?”施寒岄不是很敢相信。
“臣也曾疑惑,所以那会臣还对他们多了些戒心。但是后来一路下来,他们只是与臣闲聊讲些故事,也没有在臣身上图谋什么。臣觉得,他们就是心性单纯善良。”
萍水相逢因着他举手之劳帮了一点小忙就用续命丹相报的人,不是单纯是什么?
“肖柏昌作为药人,如今既能搅弄朝堂,又能出使金安,说明如今的竹荣皇帝于他而言,已没有多少威胁和制衡。肖柏昌要争皇位,却要留在金安做侧夫,说明如今,他在竹荣确有困境。”施寒岄开始分析局面。
郁沉云放下瓜子,摆正神色,“现下竹荣皇帝手中权力基本被太子和五、六两个皇子架空,肖柏昌审时度势,如今在五皇子阵营做事,手中虽有些权力,但还不足以支撑他独自争皇位。
前世,臣回朝后并未求娶公主,肖柏昌也没来到金安。现在,臣做了驸马,他此番前来,目的有二。
其一是杀臣以为他自己争王造势;其二是避开三子夺王的腥风血雨时期。
肖柏昌在五皇子阵营,却也是五皇子的明靶,他在竹荣,得替五皇子挡刀挡枪,且如今太子和五皇子针锋相对,他很容易被波及到。
出使金安,借由赐婚一事,一来可以名正言顺同臣纠葛到一处以便将来寻时机下手,二来拖延回去的时间,暂避锋芒。”
“应是不止,”施寒岄接话道:“他既知祝尧占卜之能,此番出使,应是寻那嬷嬷卜过吉凶。况且,那嬷嬷要他解祝尧之困,必也会为他看吉凶、指明路。”
“臣问过他此事,他说出使前,嬷嬷的确起卦为吉。肖柏昌前来,为达目的,他一心要进公主府,且要保证他自己在金安的安全,故而他一早便与父皇做了交易。父皇赐婚,他给父皇一粒续命丹,并帮父皇炼制百岁丹。”
“呵呵……”施寒岄笑出声,“他倒是会拿捏帝王心,他真有这两东西吗?父皇也是,明知有可能被骗,还是抱有期待。”
续命丹,以她父皇如今的状态,近些年是用不上,因而肖柏昌即便给了这药效暂时也不得知,他随意给一粒什么丹就能蒙混过去。
炼制百岁丹,这更是一张拖延时间的保命符。
她父皇能坐上帝位,自是不蠢,但也逃不过贪婪二字。分明能看透肖柏昌的意图,却还是因着一点点长生的可能,纵他行事。
那日,清正殿中逼迫郁沉云点头纳平夫之时,说得冠冕堂皇,字字句句皆是为金安着想,实则不过是私欲作祟。
帝王私欲面前,无论是战功卓着的将军,还是尊荣无限的公主,统统都得让路。
施寒岄再次感叹,权力,当真是个极好的东西。
“父皇抱有期待是好事,有期待,肖柏昌才能起作用。”郁沉云温声说道,他拎起水壶给她添了杯水润嗓。
施寒岄看向郁沉云额边,那处留了个浅浅的印记,是那日清正殿中被折子砸出来的。
她伸出手,指腹轻按上那浅印。
郁沉云眼珠子上瞟,视线在她掌心停了一会,“公主在摸什么?”他疑惑问道。
“没什么。”施寒岄收回手,“肖柏昌这处暂时是解决了,康家那……”
“就看肖柏昌的本事了。”郁沉云笑道。
清正殿。
肖柏昌立在殿中,皇帝垂眸拨弄着手上的扳指。
“朕还以为,七皇子要毁约。”皇帝笑不达眼底。
“陛下莫不是忘了,本皇子早说过,本皇子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心思,也没甚野心,只想有个美貌娘子相伴身侧,闲散逍遥一世即可。那些贼人,当真不是本皇子的人。”肖柏昌冷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