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皮小说【m.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红楼之贾环科举路》最新章节。
泉州港的晨雾如纱,笼罩着停泊的福船。徐显宗站在码头青石板上,海风将他官袍的下摆吹得猎猎作响。五年的海上漂泊,让这个曾经白净的文官皮肤黝黑,眼角爬满细纹,却掩不住眼中的锐利光芒。
"大人,这是最后一批标注了。"锦衣卫千户赵诚递上朱砂笔,声音压得极低,"佛郎机人的哨塔...我们折了三个弟兄。老周为了掩护我们撤离,故意暴露位置..."
徐显宗的手顿了顿,笔尖在麻六甲海峡处重重一点,朱砂如血般晕开。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夜晚:老周身中数箭,却仍站在礁石上挥舞火把,为他们指引方向。
"把老周的名字记在《海疆忠烈录》第一位。"徐显宗的声音有些沙哑,"备快马,今日必须到京。"
三匹骏马在官道上疾驰,扬起滚滚烟尘。途经驿站时,徐显宗看见几个商队正在卸货,木箱上赫然印着佛郎机商行的标记。
文华殿内,龙涎香混着墨香。隆庆帝的手指划过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在吕宋岛的金矿标记处反复摩挲。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羊皮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陛下,当地土着称此处为'神怒之地'。"贾环上前半步,袖中取出一块硫磺矿石,"所谓天罚实为硫磺气自燃。臣已命人试验,用湿棉布蒙面可防其毒。"
高拱突然冷笑:"蛮夷愚昧!"
"愚昧的或许是我们。"贾环不紧不慢地展开另一卷图纸,"渤泥国的星象历法,比钦天监的还精准三年。他们用贝壳计算潮汐,误差不过半刻。"
殿内骤然安静。隆庆帝的目光落在舆图边缘的空白处:"这里为何没有标注?"
"佛郎机人的要塞。"徐显宗额头沁出细汗,"每艘过路商船都要缴三成货物作买路钱。上月锦衣卫暗探试图潜入,至今...杳无音信。"
皇帝的手指突然收紧,羊皮纸发出轻微的撕裂声。张居正急忙上前:"陛下,臣建议..."
"拆了它!"隆庆帝猛地拍案,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传旨:福建水师增造二十艘福船,全部装配新式火炮!工部即日拨银五十万两!"
京郊的铁匠铺里,锤声与蝉鸣交织成夏日的乐章。贾芸赤膊站在炉前,古铜色的背上汗珠滚落,在通红的炉火映照下闪闪发亮。他改良的"回龙窑"正吞吐着火舌,奇特的烟囱分作两股——一股浓黑如墨,一股近乎透明。
"三叔请看。"贾芸用铁钳夹起一块通红的钢坯,淬入旁边的水槽。滋啦一声,白雾升腾而起。待钢坯冷却,断面纹路如水波般流畅自然。
工部郎中郑大人瞪圆了眼,手指颤抖着抚过钢面:"这...这比官冶的百炼钢还要细腻!"
贾芸擦了把汗,引众人穿过堆满煤块的后院。十口陶缸整齐排列,贾荃正拿着账本记录。少年已褪去稚气,眉目间依稀可见贾政年轻时的风采。
"郑大人小心。"贾荃拦住想要揭开缸盖的工部官员,"这'回龙霜'遇水即化,沾肤溃烂。"
郑大人踉跄后退,差点撞翻煤堆:"这...这毒物..."
"正是从煤烟中提取的砒霜。"贾芸笑道,"本来害人的东西,如今反倒能入药杀虫。太医院说,比岭南进贡的砒霜纯度高三成。"
三日后早朝,贾环献上白瓷瓶装的"回龙霜"。隆庆帝把玩着瓷瓶,突然问道:"若此法推广全国..."
"臣测算过。"贾环展开奏章,"北方砖窑若都改此法,每年可少伐木百万棵。但需先训练工匠,臣请于京郊设'炭政学堂'。"
皇帝朱笔一挥:"准!着贾芸任炭政司主事,专司此事。"
退朝时,霍冀阴阳怪气道:"贾大人,你们贾家真是能人辈出啊。先有改良海图的环三爷,如今又出个会变废为宝的芸哥儿。"
贾环笑而不语。冯保却悄无声息地凑近:"贾主事那铁匠铺隔壁,昨儿个死了个佛郎机传教士...听说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暮春的燕山,新绿已漫过山腰。贾政拄着竹杖站在半山亭中,望着五年前还光秃秃的丘陵出神。山风拂过新栽的松林,沙沙声如絮语,远处隐约可见炭窑升起的袅袅青烟。
"父亲。"贾环展开顺天府尹的奏报,"自推广新式炭窑以来,京郊煤窑增至三百座,樵夫反倒少了三成。这是最新绘制的《京畿林木图》。"
舆图上朱砂标记的炭窑如繁星点点,而象征森林的绿色区域正缓慢而坚定地扩张。贾政的手指抚过图上山脉的轮廓,忽然道:"昨夜梦见你祖父,问贾家子孙可还斗鸡走狗..."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断了他的话。山道上,贾荃领着族学弟子奔来,十几个少年提着竹篮,篮中树苗青翠欲滴。贾荃额上沾着草屑,笑容却比阳光还灿烂:"祖父!我们在种'学子林',每考中一个秀才就种十棵树!"
贾政颤抖着接过树苗。老人粗糙的手掌抚过嫩叶,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金榜题名时,父亲在荣国府后院种下的那株桂花。如今那桂树早已亭亭如盖,而种树的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挖深些。"老人亲自示范,将树苗放入土坑,"根须要舒展,土要压实。"他的动作缓慢却精准,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远处传来族学下课的钟声,惊起一群白鹭。贾环忽然发现,父亲的白发间不知何时沾了一片新叶,在阳光下泛着嫩绿的光泽。
秦淮河的画舫上,丝竹声声掩盖着阴谋的低语。波斯商人阿里摔碎了酒杯,琉璃碎片在波斯地毯上闪闪发亮。
"明人的新炭窑让我们的木料卖不动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去年还能卖三十船紫檀,今年连五船都难出手!"
角落里,佛郎机传教士罗德里格斯转动着银十字架:"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舆图。上周有艘明船竟闯到了香料群岛,还绘制了详细的水文图。"
阴影里突然传来生硬的汉话:"诸位,该下决心了。"一个戴斗笠的倭人缓缓抬头,刀疤横贯左脸:"我家主公有三百艘关船,只要你们提供明军布防图。"
"松本先生胃口不小啊。"罗德里格斯眯起蓝眼睛,"不过...听说你们在琉球劫的商船,货物里混着明军的新式火铳?"
松本冷笑:"彼此彼此。你们卖给土着的'圣水',其实是掺了鸦片的葡萄酒吧?"
同一轮明月下,泉州水师大营的灯火彻夜未熄。戚继光正在擦拭新式火铳,铜制的铳身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亲兵匆匆入帐:"将军!倭船又在琉球劫了三艘商船!"
"让他们劫。"戚将军展开南洋舆图,手指重重点在倭国位置上,"等收拾了佛郎机人..."他忽然用朱砂笔在麻六甲海峡画了个血红的叉。
除夕夜的贾府祠堂,香烟缭绕。贾政领着族人三跪九叩,突然发现角落多了块新匾。"炭政惠民"四个烫金大字在烛光下流转生辉,落款处盖着鲜红的玉玺。
"陛下亲笔。"贾环轻声道,"说我们贾家..."
"于国有功。"贾政接完这句话,声音有些哽咽。老人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贾环第一次提出要改良炭窑时,自己还斥责他不务正业。
窗外,新雪簌簌落下。五载光阴化作更漏滴水,而晨钟已在天际响起。贾芸站在廊下,望着炭政学堂的方向——那里,第一批学徒正在守岁,炭火映红了他们年轻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