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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刚泛起鱼肚白,王夫人便被院中的脚步声惊醒。她眯着惺忪的睡眼推开窗棂,只见贾政已经穿戴整齐立在廊下,正借着灯笼的光亮翻阅《四书章句集注》。
"老爷怎么起得这样早?"王夫人拢着衣襟走到院中,晨露打湿了她的绣鞋。
贾政头也不抬地翻着书页:"既下定决心管教那个孽障,自然要身体力行。"他突然指着书上某处,"这段《孟子》尤为要紧,今日定要让他背熟。"
王夫人望着丈夫眼底的乌青,心头微热:"老爷这般用心,宝玉定能长进..."
"太太快去梳洗吧,我去叫那孽障起床。"贾政把书一合,大步流星往怡红院去了。王夫人站在原地,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向来疏懒的男人,此时竟显出几分英挺来。
但不过七日工夫,王夫人就觉察出异常。这夜她在灯下核算月例,眼见三更已过,外头才传来贾政沉重的脚步声。
"老爷回来了?"她忙迎出去,却被贾政满身酒气熏得倒退半步。
贾政摇摇晃晃地栽进太师椅,领口还沾着墨渍:"这个孽障...这个孽障..."他突然抓起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我贾政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蠢材!"
王夫人吓得噤声。只见贾政撑着额头,青筋暴起的手背上赫然有一道血痕——像是被书页划破的。
"他今日又没能背出《孟子》?"王夫人小心地问。
"背?"贾政冷笑,"我把文章抄了二十遍贴在他床头,他竟能把'仁义'二字认作'胭脂'!"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王夫人连忙拍背奉茶,却被贾政一把攥住手腕:"你说...是不是我们夫妇造了什么孽..."
这话问得王夫人心头一颤。她从未见过丈夫这般失态,那双总是严厉的眼睛里竟泛着水光。正要劝慰,忽听外头婆子慌慌张张地喊:"老爷太太不好了!老太太连夜请太医呢!"
原来老太太听说宝玉手心被打出血泡,急火攻心犯了头风。贾政夫妇赶到时,正听见老太太在帐子里骂:"我还没死呢,就容不得我的宝玉了是不是!"
贾政在帘外直挺挺跪下:"儿子不敢..."
"你不敢?"老太太猛地掀开帘子,散乱的白发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你看看宝玉的手!我们贾府是缺了顶戴还是短了俸禄?非要逼死他才甘心?"
王夫人忙上前打圆场:"老太太息怒,老爷也是望子成龙..."
"龙?"老太太冷笑一声,突然抄起枕边的《论语》砸向贾政,"你当年连个举人都没考上,如今倒要儿子成龙了?"
书脊正中贾政额头,顿时留下一道红痕。王夫人惊呼出声,却见丈夫一动不动,任鲜血顺着眉骨缓缓流下。
"母亲教训得是..."贾政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儿子...知错了。"
从那天起,王夫人发现丈夫变了。他不再天不亮就起来监督宝玉读书,甚至连每日衙门回来必经的怡红院小路也绕开了。有次王夫人故意在晚膳时提起:"宝玉这两日功课..."
"食不言。"贾政打断她,目光始终没离开饭碗。
夜里王夫人终于忍不住,趁着更衣时试探:"老爷真不管宝玉了?"
贾政解玉带的手顿了顿:"怎么管?"他突然指着窗外,"你听。"
远处隐约传来宝玉和众姐妹的笑声,混着潺潺流水,竟是比什么圣贤书都动听。
"我算是明白了..."贾政苦笑着摘下官帽,烛光下竟显出几根白发,"有些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
王夫人心头一酸,正欲开口,忽见丈夫从书匣里取出一叠纸——全是这些日子他亲手为宝玉抄写的范文,每一页边角都磨得起毛了。
"烧了吧。"贾政随手递给她。
"老爷!"
"烧了!"贾政突然拔高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待到王夫人战战兢兢点着火盆,又听他幽幽道:"老太太说得对...我们贾府,不缺一个进士。"
火舌卷过宣纸的瞬间,王夫人看见丈夫的侧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眼底却是一片荒芜。她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间传来宝玉清亮的吟诗声: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贾政的背影几不可察地晃了晃。王夫人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杏花树下意气风发的少年举子。不知那时他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对着自己的骨肉,露出这般颓唐的神色。
(晨光中贾政独坐书房,满地废纸上隐约可见"子不教父之过"等字句。丫鬟们窃窃私语:"老爷已经三天没去衙门了..."远处传来宝玉与黛玉赏花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