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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被放出来时,两条腿早就跪得没了知觉,活像是两根插在地上的木棍子,又麻又僵,压根不听使唤。彩云一个瘦弱丫头,搀着他往回走的时候,生怕他倒路上,一个劲儿地小声叮嘱:"三爷,您撑着点,千万别倒!"
他低着脑袋,走得跟只老猫似的,左脚拖右脚,右脚拖左脚,额前散乱的头发遮了大半张脸。他倒不是装可怜,是实在没力气抬头了。肚子早在祠堂里就饿得没了知觉,嘴唇干裂得起皮,这会儿脑子里昏昏沉沉,只能勉强记住——
这特么是个地狱开局!
一、这具身子,简直是个病秧子
等磨蹭回他那小破院子时,贾环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虚得连迈门槛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差点栽倒。彩云赶紧扶住他,急得直跺脚:"哎呀!三爷,您慢点!"
"……没事。"贾环喘了口气,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心里却骂开了:"这身子怎么这么孬?跪个三天就成这样了?贾宝玉摔个酒杯就能让人心疼半天,我这跪三天祠堂怎么没人管啊?"
等进了屋,他才算彻底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房间不算大,可就是……寒酸!贾府下人待遇都比这个高
一张窄床,上面的褥子薄得可怜,夏天还好,冬天估计能冻死人;一张磨得掉漆的破桌子,桌上放了个缺了个角的茶壶;旁边一个掉漆的木柜,估计装不了几件衣裳;窗户纸破了一角,风一吹簌簌响,估计冬天能漏风。
贾环看得直嘬牙花子:"好家伙,这就是贾府三爷的待遇?探春那边光一个梳妆台就能抵我整个房间吧?"
彩云看他脸色不对,赶紧解释:"三爷,前些日子您的月例才被……那个……克扣了些,等过阵子我去要回来,咱们再置办些新东西……"
贾环摆摆手,心里暗骂:"得了,指望贾府发慈悲?我怕是没这个福气。"
二、嫡母恶毒,不拿庶子当人
他瘫坐在床上,彩云小心翼翼替他脱了外衣,露出一双青紫发肿的膝盖,一看就是跪久了,淤血还没散。彩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手抖着说:"我去找点药……三爷,您忍忍。"
贾环摇摇头:"算了,府里那些势利眼,见我罚跪祠堂,哪还有好药给我?你去厨房端碗汤就行,别的别指望。"
彩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低着头出去了。
贾环躺在床上,脑子里回忆着原主在这个家的处境——
王夫人,他名义上的嫡母,贾政的原配,宝玉的亲娘,荣国府实际掌权的太太。
这位嫡母,压根就没把他当儿子看!
—他在学堂读书但凡比宝玉强一点,王夫人回头就找理由罚他抄书;
—他要是敢在贾政面前露脸,王夫人隔天就能找借口让他去祠堂"反省";
—宝玉摔了他喜欢的砚台,他能发火。贾环摔了个茶杯?那就是"目无兄长,不敬嫡母",祠堂跪下!
贾环越想越窝火:"合着我就该是贾宝玉的垫脚石呗?我是不是白穿越了"
三、爹眼里压根没这个儿子
贾政呢?这位亲爹,平时忙着教训宝玉、应付王夫人、跟清客谈诗论文,哪有空管他?
—考他背《论语》,贾环好不容易背全了,贾政却嫌弃:"口齿不清,像个什么样子!"
—听说他和宝玉打架了,问都不问,直接骂:"不知礼数的东西!"
—就算是挨打了,贾政也只关心会不会传出"苛待庶子"的名声,根本不在意他疼不疼。
"呵,爹?不存在的。"贾环冷笑,"指望他管我,不如指望贾宝玉哪天突然长脑子。"
合着宝玉什么都是好的,我环三爷怎么做都是错的。妥妥的背锅侠。
四、生母赵姨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骂骂咧咧——
"环儿!我的儿啊!谁把你害成这样啊!天杀的狗奴才,作死的贱种,竟敢欺负到我们母子头上!"
贾环太阳穴突突直跳:"得,亲娘来给我‘撑腰’了。"
门被砰地踹开,赵姨娘冲了进来,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扑到他床边:"环儿!我的心肝啊!你怎么这么惨啊!王夫人那个毒妇,她不得好……"
"娘!"贾环赶紧打断她,生怕她下一秒骂出更难听的,"别喊了,我没事。"
赵姨娘哭声一滞,擦着眼角挤出来的几滴泪,骂咧咧说道:"怎么没事?跪了三天哪!那老不死的……"
贾环捏了捏眉心,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作死的话来,压低声音道:"娘,你越骂,咱们越惨。"
赵姨娘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儿子会这么冷静,反倒哭得更欢了:"你听听!你听听!我儿都被他们吓怕了!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
贾环心里直翻白眼:"难怪原身混得这么惨,这亲娘除了撒泼打滚惹祸,半点靠不住!"
赵姨娘越骂越起劲,恨不得把荣国府所有人都骂一遍。贾环忍无可忍,直接来了句:"娘,您再闹,说不定老太太明天就叫人把你撵出府去。"
赵姨娘立刻闭嘴了。
贾环这才得了清净,心里却更沉重了——身体孱弱、家族轻视、生母坑爹、敌人狠辣……这局面,怎么破?!简直就是19层地狱
他盯着自己骨瘦如柴的手,目光渐渐变冷。
活着总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