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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展的筹备如火如荼。杜邦发来邮件说要把《少管所的星空》做成展厅主视觉,需要我补几张创作过程的工作照。
"现在拍也来得及。"阮清举着相机在工作室转悠,"假装在画画。"
我坐在工作台前摆姿势,余光瞥见角落那幅被重新盖好的画。自从上次发现它描绘的是少管所时期的我,阮清就一直避而不谈这个话题。
"别动。"她突然凑近,手指擦过我脸颊,"颜料蹭到了。"
她的呼吸喷在我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我抓住她手腕:"那幅画到底怎么回事?"
阮清身体一僵,相机垂到胸前:"妈妈留下的照片...我照着画的。"
"为什么是我?"
"因为..."她声音低下去,"在所有照片里,只有你的眼睛还在笑。"
窗外雷声炸响,夏季的第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阮清趁机挣脱我的手,跑去关窗。
"你从没告诉我妈妈是帮教老师。"我对着她的背影说。
"你也没问啊。"她背对我拉上窗帘,"再说这重要吗?"
"重要。"我走到她身后,"如果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
"当然不是偶然!"阮清猛地转身,眼睛发红,"我找了四年才找到你,这他妈能是偶然吗?"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她脸上的泪水。我愣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无论起因如何,现在的我们早已超越了最初的动机。
"对不起。"我伸手擦她的眼泪,"我只是..."
"Alex要回国了。"
这个名字像刀片般划开雨夜的闷热。Alex,她的前男友,那个在画廊开幕式上抛下她的混球。
"什么时候?"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下周。"阮清吸了吸鼻子,"他发邮件说想见面。"
雨声骤然变大。我们站在工作室中央,相隔不到一米,却像隔着一整个雨季。我想问"你会去吗",话到嘴边变成:"要下雨了,回去吧。"
回家路上谁都没说话。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汇成小溪,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红灯时,阮清突然开口:"我不会去见他。"
"嗯。"
"你不在乎?"
我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在乎的是你怎么想。"
阮清没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雨幕中的城市像被水洗过的水墨画,霓虹灯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到家后她直接进了浴室。我煮了锅白粥,切了细细的姜丝撒在上面。这是少管所老管教教的方子,说能驱寒祛湿。
粥煮好时,阮清还没出来。我敲门,没回应。推开门,发现她蜷在浴缸里睡着了,脸颊通红。
"清清?"我摸她额头,烫得吓人。
她迷迷糊糊睁眼:"Alex..."
我手一抖,差点打翻粥碗。阮清却接着说:"...当年也这样,我发烧时他却在派对..."
原来是在说梦话。我松了口气,把她抱到床上,用湿毛巾敷额头。她烧得厉害,不停地说胡话,大部分是关于Alex如何失约,偶尔夹杂几句"妈妈别走"。
凌晨三点,雨停了。阮清的体温终于降下来,睡得安稳了些。我坐在床边看她的睡颜,想起金丝眼镜今天发来的消息:有个日本藏家想买《晨光与虹》的版权做手表盘面,出价六位数。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太刺眼,我走到客厅才敢查看详情。对方要求独家授权,意味着这张照片不能再参展或商用。正犹豫着,卧室传来响动。
阮清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怎么不睡?"
"处理点工作。"我收起手机,"你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目光落在我放在茶几上的粥碗:"你煮的?"
"嗯,老管教的秘方。"
阮清慢慢走过来,端起碗喝了一口。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她睡衣的褶皱上,像镀了层银边。
"对不起。"她突然说,"今晚我喊了Alex的名字。"
"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