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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极致的痛苦和专注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叶尘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他的整个心神,都沉浸在与那无尽寒气的“搏斗”和“共舞”之中。
站在一旁的凌清寒,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古井无波。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或许,她只是在例行公事地完成“指点”的任务。
或许,她是在观察这个“资质愚钝”的弟子,能在这种残酷的考验下坚持多久。
又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偶然遇到的、本该随手抹去的凡人少年,投入如此多的……关注?
她当然看出了叶尘那近乎自杀式的修炼方式。
以她渡劫期的眼力,自然能轻易判断出其中的凶险。
换做冰玄宫任何一位长老在此,恐怕都会立刻阻止。
但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少年在痛苦中挣扎,在绝望中寻找生机,在一次次失败中,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和……一丝让她都感到意外的悟性。
尤其是……当叶尘在无意识中,似乎引动了胸口那块神秘石头的一丝力量,使得他对寒气的“亲和力”和“炼化能力”都得到微不可查的提升时,凌清寒那冰封的眼眸深处,才终于闪过了一抹几不可查的异彩。
“果然……与此物有关么……”
她心中低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当叶尘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彻底耗尽,意识也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时候。
“停。”
凌清寒那冰冷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
下一刻,那消失的温暖光罩再次出现,将叶尘包裹起来,隔绝了外界的严寒。
几乎在光罩出现的瞬间,叶尘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
当叶尘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听雪小筑那张熟悉的玉床上。
身体仿佛散了架一般,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经脉都传来酸痛和疲惫感,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经脉冻裂的剧痛。
相反,他感觉自己的经脉似乎……更加坚韧了?
丹田内的气旋,也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灵动,其中蕴含的灵力,带着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凛冽的冰寒属性!
“我……没死?”
叶尘有些茫然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静室温暖如春,小白狐正趴在床尾,用它那琥珀色的大眼睛担忧地看着他。
“小家伙……”
叶尘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白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我昏迷了多久?”
叶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努力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问心台……极寒罡风……凌清寒……疯狂的修炼……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个女魔头……果然没安好心!”
叶尘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种将人扔在极寒环境中等死的训练方式,简直就是虐待!
不过……好像效果还挺显着?
叶尘仔细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变化,发现自己对《冰玄宫入门心法》的理解和掌控,似乎都提升了一个层次。
而且,他对冰寒能量的抵抗力和亲和力,也明显增强了不少。
“难道……这就是她所谓的‘指点’?”
叶尘有些不确定。
这种简单粗暴、近乎残酷的方式,真的算是指点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从昨天引气入体到现在,他几乎滴水未进,全靠灵力吊着。
此刻放松下来,强烈的饥饿感顿时席卷而来。
“得找点吃的……”
叶尘挣扎着下了床。
可这听雪小筑里,除了那个会自动出水的水槽,连根毛都没有。
冰玄宫的弟子,难道都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叶尘想起凌清寒说过,身份令牌和弟子服饰会有人送来。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院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搞什么鬼……”
叶尘有些郁闷。
难道要饿死在这仙家宝地里?
他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又看了看床上的小白狐,忽然眼睛一亮。
“小家伙,你会不会打猎?”
小白狐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叶尘:“……”
得,指望不上。
看来,只能自力更生了。
虽然凌清寒没说他能不能离开玄冰峰,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叶尘打定主意,准备去外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类似“食堂”的地方,或者……能不能逮只兔子什么的?(虽然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有没有兔子还很难说)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院门,准备出去。
然而,他刚走出院门没几步,就看到几个身影,正堵在通往山下的小径上。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倨傲的青年,穿着一身绣着银色雪花的外门弟子服饰,正抱着双臂,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叶尘。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跟班,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戏谑和不怀好意的笑容。
叶尘心中“咯噔”一下。
麻烦来了。
看这架势,显然是来者不善。
而且,这几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远比他这个刚入门的菜鸟强大得多!
至少也是炼气中后期的样子!
“你,就是那个宫主带回来的凡人小子?”
为首的青年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叶尘心中警惕,脸上却挤出笑容:“几位师兄好,小子叶尘,确实是刚入宫的弟子,不知几位师兄有何指教?”
他姿态放得很低。
好汉不吃眼前亏。
“指教?呵呵……”
那青年冷笑一声,眼神如同刀子般在叶尘身上扫过,“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竟然能被宫主亲自带上玄冰峰,还住进了这只有亲传弟子才能居住的听雪小筑……小子,你的运气,倒是不错啊。”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奖,但语气中的那股酸溜溜的嫉妒和不屑,却毫不掩饰。
叶尘心中了然。
果然是因为嫉妒。
冰玄宫宫主凌清寒,地位尊崇,实力深不可测,更是无数弟子心中如同神明般的存在。
她数百年未收徒,如今却突然带回来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凡人少年,还给予了如此特殊的待遇(在他们看来),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和嫉妒。
“师兄谬赞了,小子只是运气好,侥幸得了宫主……呃,师父的看重而已。”
叶尘继续装傻充愣,同时悄悄搬出“师父”的名头,希望能震慑一下对方。
“师父?呵呵!”
那青年听到“师父”二字,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了,“小子,别以为宫主一时心血来潮带你回来,你就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宫主是何等人物?岂会真的收你这种废物为徒?我看,你顶多也就是个……暂时代养的玩物罢了!”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哈哈!没错!我看就是宫主在哪捡来的小乞丐,觉得好玩带回来看看!”
“说不定过几天玩腻了,就直接扔下山去了!”
“小子,识相点,自己滚出玄冰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这些话语极其难听,充满了侮辱和恶意。
叶尘的脸色沉了下来,握紧了拳头。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他这个骨子里带着几分痞气的少年?
但他知道,现在绝不能冲动。
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实力远超自己。
“几位师兄,”
叶尘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我是师父她老人家亲自带上山的,住处也是她安排的。”
“各位师兄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可以去问师父,何必在此为难我一个新入门的弟子?”
他再次抬出凌清寒。
“哼!拿宫主压我们?”
为首的青年脸色一冷,“小子,你以为我们不敢吗?只是宫主她老人家日理万机,我等岂敢拿这点小事去烦扰她?”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不过,宫主虽然没空管你,但我们作为师兄,却有责任‘指点指点’你这个新来的师弟,让你明白明白冰玄宫的规矩!”
“没错!好好教教你规矩!”
“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
几个跟班立刻摩拳擦掌,狞笑着围了上来,隐隐将叶尘包围在中间。
叶尘心中一沉。
看来,今天这顿打是免不了了。
硬拼肯定不行,跑……估计也跑不过。
怎么办?
叶尘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以及面前这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他注意到,为首那个青年虽然态度倨傲,但眼神深处似乎带着一丝……色厉内荏?
好像也有些忌惮什么?
忌惮什么?
忌惮宫主?
对了!
他们虽然嘴上说不怕,但心里肯定还是怕宫主怪罪的!
他们不敢真的把自己怎么样,顶多就是……教训一顿,羞辱一番?
想到这里,叶尘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几位师兄,”
叶尘忽然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大声道,“既然师兄们要‘指点’师弟,师弟自然不敢不从!”
“不过……师父她老人家昨晚刚刚教导过弟子,修行之人,当有铮铮傲骨,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今日师兄们若要动手,师弟绝不还手!”
“但还请师兄们……打死我!”
他这话一出,不仅那几个跟班愣住了,就连为首的青年也愣了一下。
打死他?
开什么玩笑!
这小子虽然是个废物,但毕竟是宫主带回来的人!
他们教训一下,羞辱一番,宫主知道了,顶多也就是斥责几句。
可要是真把他打死了……那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宫主一怒,他们的小命都得玩完!
“你……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为首的青年有些心虚地喝道,“谁说要打死你了?我们只是……想跟你切磋切磋,指点你一下修行!”
“切磋?”
叶尘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好啊!师弟也正想向各位师兄请教呢!”
“不过……师父也说了,我刚刚引气入体,根基未稳,与人动手,需得她在场亲自看护才行。”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玄冰殿,请师父她老人家来给我们做个见证,顺便也让她看看各位师兄是如何‘指点’师弟的,如何?”
他又把凌清寒搬了出来,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果然,听到要去请宫主,那几个家伙脸色都变了。
去请宫主?
那不是找死吗?
为首的青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叶尘那副“无辜”又带着点“挑衅”的表情,气得牙痒痒。
他知道,这小子是在拿宫主当挡箭牌!
偏偏他们还真不敢去!
“哼!伶牙俐齿的小子!”
青年冷哼一声,知道今天想动手教训他是没指望了。
“不过,”
他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别的办法,“既然你说宫主看重你,那想必你的修炼资源定然不少吧?”
“我等作为师兄,最近修炼上遇到点瓶颈,手头有点紧,师弟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这是……要敲诈勒索?!
叶尘心中冷笑,这帮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表面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师兄,这……不瞒您说,师父她老人家只给了我住处和功法,什么修炼资源都没给啊!”
“我现在……穷得叮当响,连饭都没得吃呢!”
他说着,还故意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子。
“没给?”
青年显然不信,“怎么可能?宫主会让你饿着肚子修炼?”
“千真万确!”
叶尘一脸“真诚”,“师兄若是不信,可以搜我的身!”
“或者……去听雪小筑看看,里面除了床和桌子,啥都没有!”
那青年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叶尘,看他那身寒酸的衣服,还有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在撒谎?
难道……宫主真的只是把他带回来,然后就扔在这里不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小子,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哼!谅你也不敢骗我!”
青年再次冷哼一声,心中的忌惮去了大半。
“既然你这么穷,那就算了。”
“不过……”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恶意的笑容:“我们冰玄宫,可不养闲人。”
“就算你是宫主带回来的,也得干活!”
“我看你这听雪小筑的院子太空旷了,这样吧,你去后山挑一百担‘玄冰寒水’回来,把院子里的那个蓄水池给我灌满!”
“就算是……为宫门做点贡献了!”
“玄冰寒水?一百担?”
叶尘一愣。
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但听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还要一百担?
这不明摆着刁难人吗?
“怎么?你不愿意?”
青年眼睛一瞪,灵力波动散发出来,压向叶尘。
“愿意愿意!为宫门做贡献,是弟子的荣幸!”
叶尘连忙应道,心里却把这青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哼!算你识相!”
青年满意地点点头,“给你三天时间!”
“要是完不成……后果自负!”
说完,他带着几个跟班,狞笑着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叶尘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玄冰寒水……一百担……”
他喃喃自语,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这帮混蛋!
看来,在这冰玄宫的日子,不会太平静了啊!
不过……
叶尘深吸一口气,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刁难?
欺辱?
那就来吧!
我叶尘,接下了!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莫欺少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