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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泽默然道“我看大宋之困不在外敌,而在汴梁。”
众人也能理解宗泽的意思,只是更想听宗泽明言其理,遂又盯着宗泽。
宗泽接着说“自庆历以来,国无宁日呀!汴梁朝令夕改,士大夫之人若不能委曲求全,不仅无力长存于汴梁之地,有时还有性命之忧。你且看朝廷上下,谁不是浮浮沉沉。今日能统兵百万,明日或在彭村为小吏。”
宗泽一语,果然又令人黯然神伤。吕惠卿已逾花甲之年,为官于边塞,想当年吕公乃是王公(王安石)的左膀右臂,本应是王公之后最为得意肱股之臣,却没想到此年还要披甲杀敌。唐国昌也是深有感触,其本为王门执笔,本来也是雄才当居于常人之上,奈何几度沉沦甚至有杀身之祸。种师极,宗泽,狄少云等皆有同感。也许唯有高骠不能理解其中的道理,毕竟其历来未有坎坷,但是其本身又欲成冠军侯第二,却也处处受掣肘,俨然也是憋撅的难受。可是世人谁不是呢,你看那苏轼,正默默郁闷而不得志也。
宗泽又道“若想永绝后患,必然要变革,一切不痛不痒的改革,都将是无所终了靡耗。我大宋已经白白虚耗了五十年,不知出路将在何处?”
吕惠卿言“我于汴京曾听闻苏子将行大法,或可解我宋之困。”其实吕惠卿这时并不知道所谓的“苏法”已在摇摆之间。而“苏法”行之要领即是“缓进”、“避障”,这种方式也就是宗泽所言的“不痛不痒的变革”,也注定了苏轼也将失败。
众人听到“苏法”二字,当然十分好奇苏轼在汴京城能搞出什么名堂。吕惠卿见众人都想知道“苏法”,但其不好讲出苏法的玄奥,因为自王公去后,他也不太研究所谓的变革权术,于是只能用不明所以的三言两语搪塞之。
正说之间,城外又刮来丝丝的凉风,众人纷纷将头一缩。此时楼下有卫兵道“将军,汴京城来书,请诸位大臣下楼来接见。”
吕惠卿下楼来接过书信,没错,那正是晏秋所写给西夏的国书。
吕惠卿下意识合上书信,说道“诸位,吾等抓住了西夏国青山王李秉藏,官家来书言要吾等选派一人将此书呈往西夏。此非小事。吾等需急作商议。”
众人窃窃私语。
吕惠卿道“此去西夏即不能失我胜军威仪,又防敌众恼羞成怒,杀我使臣。”
狄少云道“我看不如引一箭将国书射向敌营!”
吕惠卿回应道“唉!引箭射向敌营像什么话,你若不亲自差人送到西夏国主之手,西夏国还以为我宋国煽战呢?”
狄少云又道“若不然随意在军中找一小吏送去,亦或者找(抓)一个西夏兵去送信最为妥当。”
宗泽说“此亦不妥,此法会令其以为吾等怕他,则征战更不可休矣!”
种师极道“我大宋使臣,官阶不可太低,以足够的诚意去和西夏人商讨,其才能放下戒心,与我交好。”
狄少云一脸嫌弃种师极道“种将军就是要和谈,我看不如派种将军去好了!”
吕惠卿立马回道“种将军戎马一生,不必为此等小事纷扰,况且种将军年纪不小,难消这大漠的风尘。”
种师极立马请求道“吕公!种某自打晋阳之战后就随军驻守这灵州,这次倒是可以去兴庆活动一下筋骨。”
吕惠卿阻道“兴庆之地,本就与宋地有异,若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好收拾!”
高骠道“不如让我去,我年少,无有顾虑,且跑的快!”
吕惠卿摆手道“你年方尚少,职历不足以担当此任。”
高骠灰心的把头缩了回去。
宗泽请往,唐国昌也请往。
宗泽道“吕公,吾乃是……”
唐国昌抢道“将军,吾等在晋阳之战中,曾与敌将周旋,又得官家封赏,声名早已远播西夏,我这去也算给足了西夏国的面子。”
吕惠卿道“只是,你也曾重创西夏人,声名在外,吾恐敌将报复。”
唐国昌道“唐某乃是一介草民,生死何足挂齿。既得官家封赏,就当舍命于这黄沙之中。”
吕惠卿劝说不过,遂言“吾且安排二十骑随你,以备干粮水草之类的。”
唐国昌道“只唐某一人,速去速回!”
吕惠卿道“此乃国书,非一般书信,一人则不侍隆重。况且书文牌匾之类总得有人拿取。否则西夏王庭怎么能容你出入。”
唐国昌只得依之,一行二十人,即刻奔马而去。
这二十个宋人装扮的军吏在西夏国土上并不多见,沿途自然引来西夏国众的目光。随着近百年的时光洗礼,宋夏两国的服饰相貌早已大行各异。宋人虽然身着普通粗布军衣(未戴甲),但是相比西夏人牛羊皮饰倒是显得格外的斯文与俊伟。西夏百姓见之,无不羡慕又好奇,果然遇到一处关隘被拦住了去路。一西夏军官盘问之后也没作过多阻拦,果断放行,还差人引领唐国昌此去,从这上面来讲,西夏差官倒还算是有几分中原人的礼仪。
经过两日的疾行,唐国昌终于来到了西夏的王城兴庆府。话说这兴庆府与灵州只相隔百里,本是前朝肃宗皇帝李享登基之地,城内依然存留几分王气。唐国昌见之,这里与汴京的雕梁画栋,碧玉玲楼确实不能比拟,但是这灵武(兴庆府,灵武是前朝的旧称)的建筑也算的上大而博焉,有几分唐式风貌,又有几分胡人的随意。看那宫殿,也是巍峨壮丽,泛黄的土色墙壁与傍晚的夕阳息息相映,倒是有半分残阳铺水中的宁静与渺远,又可用杜甫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来描摹。唐国昌见之,不免心生感念,于是吟诗一首:
榆塞孤烟媚,银川绿草明。
黄沙足今古,残阳照血凝。
城头万仞山,城下飞走行。
将军不辞死,斩旗千秋名。
再看这西夏皇宫之内,宁静肃远,静悄悄的,没有人气,因为几天前他们的朝堂正发生着激烈的争辩。
那是……
李昌吉道:“太后,臣最近收得青山王部散兵(被吕惠卿放归的俘兵)回报,青山王所领的三万铁骑,深入敌境,在宋国熙河路临洮城全军覆没,青山王也被宋人活捉了!”
梁太后道“哀家也有所耳闻,不知李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有一位大臣叫道“青山王不听调令,私入宋境,实在是咎由自取,与他人何干?”
另一位大臣反对道“虽然青山王私自行事,但是其毕竟是我西夏的王族,关乎我大夏国的脸面,不能见死不救!”
李昌吉见众人争执不休,故意调高嗓门大声言道“青山王擅自用兵,致使我朝白白丧失三万将士,乃是重罪,但其身为王族,本因罪加一等。然而其所领之兵,本身不受天子调令,在我大夏国,王侯将相私自拥兵本属平常,此役失利,并没有对王军造成损失,所以定罪从何谈起?”其实明白人都知道,李秉藏覆没,对西夏王军可以说是失去了一支劲敌,李秉藏多次表达对天子(其实主要是对梁太后)不满,说不定某一日就想取而代之,这一次是上天助西夏王军除此祸患。李昌吉和梁太后高兴还来不及呢!
虽然高兴归高兴,但是可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这朝上还有诸多王族势力,梁太后假装极痛心的叫道“青山王乃是先君(李谅祚)所遗,其生性与先君有几分相似,是先君最为疼爱的少子,如今却陷宋人之手,诸位请思虑如何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