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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迒却来打断李格非的思绪,殷切的问道“爹爹,娘她怎么了?”
李格非微微苦笑道“迒儿,娘无恙也,只是以后不要再惹娘亲生气!”
李迒天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说完就往王甄儿的房间走去,李格非亦没有阻拦,想必他明白对于王甄儿来说最为体己的人就是她的骨肉,而非整日悖逆的自己,所以就让这两个孩童来抚慰王甄儿受伤的心灵吧。
天色已晚,空气凝结,这汴梁的夜间气温是极低的,李格非却懒得换上合身的衣服,只呆呆的站在庭院里独自思索,想想前人的苦愫,女人之心酸由来已久,今日此时不免会有更为深刻的认识!此刻,他想起自己的故人,所谓故人就是王漓(前妻),若非曾经年少四海漂泊,疏忽了王漓,怎么会让这佳人勾思于彻骨的冷风之中,于是乎前妻病体香消玉殒,今甄儿也为自己所累,真是不应该呀。李格非心心念念再不能为家人而生苦,彻头彻心为甄儿和两个孩儿打点,遂在此后必多为家人着想。
第二日,李格非吩咐下人照顾夫人吃药。自己就踏雪上朝了。
这上朝的日子选的也是格外的不是时候,正是春节之喜庆的日子,想必大家已然清楚,高太后年底薨逝,天下无主,天下为大,苏轼之宰职尚没着落,苏轼之门生亦不知何去何从?所以,这一次比前番来说尤为重要,却也更冷矣!
且看那一众的大臣们穿的臃肿不堪,若不是大殿还算宽敞,恐怕就要呈人挤人的模样了。大殿之上,文武各列一班,手持象芴,毕恭毕敬。赵煦依然前坐,而坐在帘幕之下的却换了个人,没错,那便是人见戚戚的向太后。只是大殿上独不见曾今嚣张跋扈的高门子弟,唯一还能见到的只有位列武班的高骠。高骠站在最末,为何要如此?盖因高太后去矣,新上任者会否拿他挑事未可知矣,所以只能居人后,唐国昌还好,毕竟他未成党羽,也还声名健在,众推为前也,在其侧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吕惠卿。
却看文班一列,范纯仁苏轼领头,苏轼稍前,显然其气势要更高一筹,毕竟其虽无宰职,行的却是宰事。依苏轼之后的就是铁杆朋友黄庭坚,晁补之,秦观等,李格非则略微临次。
这次为什么要强调这宣德殿的座次呢?盖因这天下换主(指权利从高太后转向向太后),免不了各种干戈,众人心里都似明镜也,新主上位,必会对朝中职位有一些调整,这乃是自古使然,所以旧的不敢冒失,新的也不敢激进。
首先,向妃(向太后)先说话,其带着十分的哭腔说道“年前,大娘娘不幸离去,诸位且知,今我们孤儿寡母操持这天下,须得百官鼎力相助才是!”赵煦听之,面露不满之色,却无可奈何,自古以孝为大,更何况自己还没有实力。
众人则和之“臣等将为大宋江山齐心协力,鞠躬尽瘁。”
向妃言道“大娘娘有言,令范纯仁为宰相,苏子辅之,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议论纷纷,大殿顿时喧嚣起来。
向太后又道“范尧夫为名门之后,久在汴京城间,官道,民道皆有智慧,可为天下共推之,故而为大娘娘心意所属。”
众人此时也是哑口无言。事前大家都知道苏轼才是宰职的不二人选,此番结果真的是出乎所有的人的意料。
就在一阵安静之后,还是苏轼上前大声说道,“吾等谨遵大娘娘的指示,竭力辅佐官家行事,尽心为大宋办事。”
既然苏轼都说话了,众臣也不藏着掖着了,也都举起双手表示拜服旨意。
范纯仁上前谦虚的说道,“范某人不知何德何能,承蒙上主厚爱两度为宰,今此以后必然俯首称意,星火不断的为国效力。”
听完此语,殿上鸦雀无声片刻,大体人皆认为范纯仁为宰,既不会大动干戈以变革,也不会触动众人利益,故而无人有其他意见。当然这也并不是所有人的意见。世间最众口难调的便是这大宋的政事,在片刻之后,武将班列走出一人,便是吕惠卿,似有不满道“官家,范公(范纯仁)为宰,臣下并无异议。但是任何为宰者,当有明断天下之策,诸如王安石之变法,司马光之废法,欧阳修文治都皆成一国之政,一人之思乃能勾利人间数十年,那范文正公(范仲淹,范纯仁之父)也乃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躬亲背利之言。今范纯仁当宰,必然是有先进之处,若不高于旧人,不知如何陈列于这高堂之上呢?”说完鄙夷的望了范纯仁一眼。
范纯仁顿时哑口无言,倒是在旁边的文彦博说话了,“吕公之言犹似嘟嘟逼人也,试问今人之才德何以与古之圣贤相论,吕公所说之数人皆是古今难逢之圣哲,你让范尧夫一时怎能匹敌数人,更何况范文正公还是尧夫之尊,何必要让其一争高下呢?吕公太过强人所难也。”
吕惠卿略有气氛道“当今世上,四方流氓,需有一才德之人且有上乘之功,方能解此世危难,大辽国势气日盛,西夏正与我军兵戎上下,吐蕃更是居高临下,大理蓄势待发,而汴京城却沉迷于昔日的繁华之中,你我皆不奋,岂不是为天下笑哉?平白为敌增几分胜算。”
文彦博讥讽道“你对国家如此忧心忡忡,莫不是你想再度为宰?”
吕惠卿不屑而言道“官家,臣曾发誓,立官于边塞,守卫汴京之繁华,无意在此争端,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见得汴京有大才者整顿吏治,恢复元气,以复宋祖霸业。”
众人默然一阵后,吕惠卿又言“我看苏子文仕天下,又有众学子相助,可为天下操持,必可为我朝建不世之功,可为宰也。”
向太后见众人议论纷纷,朝堂乱鸦之际,突然大咳几声,众人乃还肃静,向太后道“范尧夫为宰,实乃大娘娘之意也。”向太后一把就将争端推给了已经过世的高滔滔,果真是利场高手,又道“今大娘娘刚故,吾等不应在此事之上有甚争执,当谨遵上意,待时机成熟再作他议。”一句话就缓解了紧张的气氛,还不得罪人,这下争端者吕惠卿和文彦博就无话了,所以说他俩要再有意见,就让他俩自己下去跟高太后说。
众人沉默片刻后才听到范纯仁轻悄悄的出班言语,先向吕惠卿拱手低头“吕公息怒,范某人才疏学浅,论政不及先哲,才智不及苏子,但是范某愿躬亲于天地,除弊于草莽。余虽年长于吕公,但是致仕稍晚,故而目观远处不及吕公之邃也。”范纯仁说之语气十分的谦和,看来虽然无智谋,但其言语德行倒还服众。
吕惠卿良久不言,他也是不想过分的得罪范纯仁,故而不语。
范纯仁又望向在身侧的苏轼直言说道“大娘娘之意,乃是以我之名,以苏子之力,共谋人间福分,众人可知大娘娘良苦用心矣?”
晁补之言“即是以范公之宰名而行苏子之策力,那功过是非当以何论?”
范纯仁答道“祸来我担,功来苏子领!”此言一出,众人瞬间觉得范纯仁突然高大了许多。
晁补之用怀疑的眼神望着范纯仁道“希望世事真如此言尔!”因为晁补之,黄庭坚早已知晓高太后去世当天独见了范纯仁和苏辙(当然还包括吕大防和蔡确),认为是范纯仁说了不利于苏轼的话,故而苏门上下对范纯仁存有极大的戒心。
范纯仁微微笑道“此事当真莫差也!”
苏轼在一旁其实憋了好久,因为他的名讳早已从吕惠卿,范纯仁,晁补之之口言出,所以苏轼之名更是响彻这大殿,或者是响彻这人间,他不能立而不论,遂言“试问大娘娘之行,哪一件不是从大局起见,范尧夫为宰必然是大娘娘深思后笃定之策,苏某只乃腌臜粗人,何能引得吕公及众人如此高见。此年后必将唯范尧夫马首是瞻!”
范纯仁急忙谦虚道“苏子诧异,苏子为大宋殚精竭虑,众所周知。此前大军西行,各皆事宜皆有苏子操持。能大胜于西夏边军,苏子之功必不可没。岂能自叹为腌臜粗人,我说是旷世之良才才是。范某羞愧,未能有尺寸之功就居此高位。”范纯仁也是急性子,一口气将所有的真心全都吐露了出来,看朝上这些人还怎么议论。
倒是那文彦博见苏轼和范纯仁你你我我的客套话分外的不爽,然而却没有办法,因为不论他如何的反对,向太后都会推说是大娘娘的旨意,好一套柔和的棉力。苏子执利,将大变于汴京,而这一切都是文彦博等旧党之人不想见到,看到这样的情形,即无奈又气愤,只是自己年事已高,做什么都不得力。但他还是不得不发挥其搅屎棍的能力说道“既然苏子与范尧夫并肩而行,不知苏子有何新策当在朝堂上言明,也好让吾等为之尽一份力。”
苏轼见文彦博非常知道自己政治策略,料定他是想借众人之力反对自己。初次为朝,本不应该喧宾夺主,可是现如今犹如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说,一来自己并非宰职,此时不说,以后机会难料,二来众人皆说你有才,你却执意退缩,不免难以服众,后将难行于汴京也,索性就将自己的新法策略一一罗列。
苏轼向后的李格非使了个眼色,李格非明白其意,从袖口掏出一幅长卷递于苏轼。
苏轼打开长卷,扶手捋服,正色言道“当今世事,多有嘈弊,吾欲除弊,必将有三法。”
“所谓三法,即为兵法,民法,吏法”苏轼说着说着居然收起长卷仰天而言,果然是成竹在胸,一切皆牢记在心,勿须看卷而言。
“兵法,不论依旧法还新法皆有弊也,旧法言文为先,刀兵为次,此乃屡受战祸之苦之根源,试问软弱可欺者则天下欺之,更何况是有虎狼之称的西夏与辽国。新法言,兵为壮,不可过五十;且闲时为民,战时为兵也不妥也。试问为兵者拿命相博还要自己种田养自己,谁可愿也。而苏法言,兵为上,国府充其资,兵家可获免税三一,无论婚丧嫁娶,乃授其便宜。年长者为伍,或为教,或为乡里执长,断不可弃之,免伤士心。三府筹集资金以利兵心。此所谓兵之概略。”
“民法,新法曰方田,青苗,水利,市易本可为固国之本,然则执行多有纰漏,青苗者不令青苗成熟,却令民为贷所苦,方田只乃成利于平地,却难延至山丘。水利,市易都皆国家参与过重,致使苦行难成。至于旧法,更不可论。而苏法则借王公之旧势,顺而为之,可成也。其一,依民论,可免贷或减贷,方田需因地制宜,天下四方皆不可一概论之制之。水利将更多使用民力治之,然市易,可更为民之自发也,不做更多干涉,让市物自行交易,可畅通无阻,至于税者乃是其一小利,若是市物皆如奔腾之江河,而税只是取其一瓢两瓢三瓢,即可国富飞腾。”
“吏法,此为国本,皇天在上,无吏则乱如周始,有吏则条条唯紊。不论新法还是旧法皆注重吏之才学,而不注重吏之能力品行,试问吏乃是治理国家也,而不是为论天下,才学之为何,不过是苍苍燕尔,不如薄饼苟鱼那般来的实在。取吏将从简之,以民推为主,多采老者与贤者,多论其品行和威望,少论其才智;多问其功治,少谈其品阶地位。吏者,多多益善。”
“此三法皆为概略,延伸或广,再论者,则兵法分为八大章,四十二则;民法则分为六大章,十四小节,六十八则。吏法分为七章四十二论。如此,三五年后,当有小成,十年后,则国富民强,天下四方皆仰天望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