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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甄儿微微笑道“多谢苏子抬举,吾曾受苏翁教诲,受用颇多,诗词书画更多得益于苏子,在甄儿心中,苏子早已如师如父,所以受教,何必在乎那一点名份呢?”
苏轼见王甄儿如此言道,便也不强求,遂言“甄儿误解矣!吾只道易安才气分外怜惜,今只与其相对几句,却尚未亲眼得见其作句作文,今日不如就乘此良机,让其当众作一曲,众人也好欣赏,或可指点。”
王甄儿道“可矣!”王甄儿俯下身来对李易安窃窃私语。李易安自是明了母亲之言。可是李格非在一旁,虽是无语之状,但其内心还是复杂:即对王甄儿之行为赞许有加,又想强加给一些批判之语,果然那时的女人做什么都不得男人的称道。
别看李易安还小,其懂得的世事颇多,这种情况当然早已习以为常,遂对众人讲“既然众叔长今日有意教导我,我且出一文,万望各位批评指正。”
苏轼道“今日寒意未消,却是艳阳高照,众人多有对此情此景有所描摹,不如易安就以此情此景为题,作一曲以争高下矣。”
李易安应言:“诺!”:
“雪色倾城春带酒,酒尽还来掩多愁。春风高枝应笑我,请裁高枝莫裁柳。”
苏轼听闻曰“易安之句,是否另有所指?”
李易安道“不敢!易安乃区区一少年尔,不敢对苏子另加评判。今我才疏学浅,不敢成苏门之后矣,吾只如奄奄细柳,尚未成型,万望春风莫临我上头。”
众人皆知其意,遂皆不言,气氛凝聚。
沉寂片刻之后,黄庭坚倒是非常的不识趣道“吾儿黄相,与你年岁相仿……”
未等黄庭坚说完,李易安即出言道“婚嫁虽然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但是自古而今,女之不顺者多有文词章句,想那卓文君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后也感叹所托非人,刘兰芝言出‘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深深不愿就独向黄泉。今吾性烈虽不至于此,但也想乘风而势,称心如意也。到而今,吾只中意唐迁哥哥。”
众人疑惑,“唐迁是谁?”
有识得的说道“就是唐国昌之子。”
众人方才了然。
话说这种事情,大人可以谈论,且可私论私指,而此种语焉怎么出入闺阁少女之口,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李格非面目胀的通红,心中极为气愤,思之极羞。
真是不要什么来什么,黄庭坚说婚许这话,本想李格王甄儿能对之,“接受与不接受”都可预测,大体也就是“应允”或者是云云“孩子还小,从长计议”之类的话,可是没想到李易安竟然直接拒之,而且拒绝的如此干脆,还用博古以彻今之语拒之,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随后她还直言“吾只中意唐迁哥哥”这种话儿,若非性烈之人,当真难以出口,于是众莫敢对。
李格非正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急出口怒道“你这刁蛮的丫头,竟敢在众人面前如此胡言乱语”随即令王甄儿将其带下去。
王甄儿此时也不知所措,她对李易安的话也是难以置信。李易安能引古论今而拒之,倒是在王甄儿的意料之内,可是后面又说“吾只中意唐迁哥哥。”此句却出乎王甄儿的意料之外,原来李易安性烈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之外,小小年纪,即对唐迁心生爱慕,到底是年幼无知,还是年已不幼,众皆莫知。王甄儿随即应李格非之眼色,拉着李易安出去。
只是心疼唐迁,还未出场几次就莫名奇妙成几位宋家(的儿子)的“情敌”,即可谓是出尽风头,也可谓前途荆棘,敌手众多。
待王甄儿拉着李易安走后,李格非用羞红的脸颊面对众人,先是无言以对,然后深深的饮了一杯酒,对众人道“此女真是被她娘教导偏颇矣,诸位请莫见笑矣,说完又饮一杯。”
众人碎碎之语,切切曰不敢大声大话。
还是苏轼打破平静,毕竟他才是最长者,见众人尴尬的面面相觑,大笑道“此女果然性烈,大有我当年的禀性了,果真是与众不同矣!”说完又对李格非说道“文叔莫要责备之,如此敢爱敢恨又有才学的女子,你更应该高兴矣,真乃是奇女子也!”
苏辙道“虽然你我皆是豪言放荡之人,但毕竟人存于世间,早已磨平了棱角,许多性格风采早就失去了锋芒,真不如此等孩儿活的随性洒脱!其本年少,禀性纯良,善诗文,所以我看得此女者,必为天下大者,文叔你为其父,应该高兴才对。”
李格非却恶狠狠的道“都是甄儿把她惯坏了,待我寻机好好管教于她。”
苏轼见之,哈哈大笑,曰“文叔,莫要苛责于她,虽然无规矩不成方圆,但是这个世界不一定都是方的圆的,你且看那纷繁复杂的俗世,男儿千章纷呈,女儿却循规蹈矩,再说循规矩的女人一个个都只是悠悠苍耳,不过是过眼云烟,天清则化,云雨湮生,谁还能记得曾今有这么一个女子。所以说,随性即好。莫要过分强求。”
众人停息片刻后,苏轼出言道“还有谁人未出词句,且先道来。”
张耒应声而道“还有我未出只字片语”说完即道出:
人间暮,当年闲客江湖路。江湖路,尘埃漫绝,东风无度。
今时晓梦生无数,梦中犹记少年曲。少年曲,四弦故事,断肠多苦。
苏轼听完道“文潜此文,似有故事,何以介怀,可讲于众人听。”
张耒微微苦笑道“在诸位之中,耒为最年少者,然而众生皆苦,耒也不例外,想吾等都曾意气风发,也是高中举第之人,风光无两,然而今时今日却只能借酒浇愁,何以叹之呀!每每行文总有万千苦愫。汴梁故事终究还是一场梦魇呀。”
李禧,董荣纷纷投来应许的目光,因为他们与张耒可是同命相似,都皆是人间一苦子。
苏轼道“唉,文潜莫要过多悲悯,人间事,必然如此。”苏轼又转向众人道“苏某非世之贤哲,不能疗今世之疾苦,苏某也有悲欢之时,众人亦当抚之,今文潜所言,与众分享。当朝同僚,应当相互扶持,相互慰藉才是。”
停顿一会,苏轼又道“想想前者,吾刚入李府之时,亦对宰职之事,相当的悲观,欲弃之,不是众人扶我心志吗?尤其是少游,没有什么忧愁是一顿酒肉解决不了的。”说完即端着桌上所谓的东坡肉拿到张耒面前“诺,痛时苦时请食吾肉矣!”众人见状哈哈大笑。
张耒也默默的又有了笑颜,“苏翁呀,耒近日感怀颇多,可能思乡情切,想告假归乡一番,可否?”
苏轼笑言“此事勿须商量,只当快去快回,汴京俗世还有很多劳烦你等,不过吾也不阻你之归期。”
张耒连连应允“文潜当速去速回。”
苏轼接着又问道“文潜家乡何处?”
张耒应声而到“淮阴府。”
苏轼道“足有千里之地,愿旅途安好。”说完端起酒杯祝其一路顺遂。众人也纷纷端起酒杯为张耒送行。
众人停杯换盏数巡后,突然苏轼出言道“好像少游还未出词句吧?”
众人方才醒悟,“少游之句,在吾等之中也为上乘,不能不说之一二,少游且莫要推辞。”
秦观遂举杯谦虚道“众人抬举矣!少游新上为官,方才数年,哪里有多少言句,都是各位提携与帮助矣。不敢言辞!再说在座者李乘风,董禄江也未出句,不只我也!”
众人纷纷起哄“少游莫要推辞作句,你我同僚一场,何必如此喑哑哉!”
秦观歉意微笑道“好好好,秦某必然不能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不过言之为何物我还未思量。听闻文潜乃淮南东路淮阴府人士,吾与文潜乃是同乡矣。此役吾且愿与文潜同行,同出归乡,不知苏翁等众人意下如何?”
苏轼言道“少游作词还要讲这条件,真是……不过好吧,但都当速去速回也哉。汴京城事且需要尔等操持!”
秦观应声呐道“好好好,那我就作一思乡之曲吧”说完即诵出《鹊桥仙》:
江淮春色,平湖野境,流水长河希冀。芙蓉点点映清池,野鸯恹恹池中戏。
舒云断续,高歌鸣句,咸淡春年惬意。绿杨烟雨沐几时,高柳茝桑青点碧。
苏轼闻言遂云“果然好词,即是江淮春色,也应此好景,待到君归时,正是春年好景时节,一切应时应景,且赞且珍惜。”
秦观谢苏轼曰“苏子如此褒扬,这是吾等淡雅之句,只描摹江淮大地宿景之色,未必全然为真,但应也不是假,这些景色时常缭绕于吾梦中,所谓的魂牵梦萦不过如此。今与张文潜即将一同归乡,必然好词好句相伴。”
张耒默默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