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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还是个婴儿?!”林河心中忍不住冒出一连串的国骂,但抱怨也没办法,自己虽然保留着基本的意识和记忆,身体是个咿呀学语的婴儿已经是既成事实了。
“现在是在日本啊......对了,之前兰儿还提过,想和我一起来这儿看看呢。”几年的明争暗斗,林河把那些找上门的和没找上门的仇家都给屠了,但也失去了家人和几乎所有认识的朋友。一个关系很铁的兄弟在自己极力要求下,清除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和记录,才得以在仇家的重重追杀中勉强躲过一劫。然而在这些发生后,兰儿,也是自己的从小就在一起的青梅,仍然不愿意放弃自己,甚至以死相逼而拒绝离开自己身边,无奈之下,林河也只得携她同行。
但当林河在怒江上遭遇仇人时,却着实无暇分神去保护她。
原先,林河本想带着兰儿逃往东南亚暂避风头,仇家却棋高一着,提前请了当地怒族的高手在此截道。江流两侧山壁险峻,怒族人吊着自己土制的绳索,手执利刃在山崖之间飞来荡去,进退自如;江水深黑,水下又卧着数名水鬼,不知怎的,竟能在湍急的江水中藏身,时不时地还探出水面射出喂了毒的暗器,寻常人等遇到这般阵势,当真是落入了十死无生之境。
纵然是当时的林河,在怒族高手近乎完美的配合下,也是只能堪堪留有自保之力。而被他护在身后肩背上的娇躯,已经不声不响的中了两三件毒针毒镖之类的狠辣暗器。没有内力缓毒,林河又没办法轻易脱身杀阵带着兰儿去找医师救治。最终,苦命而痴情的可人儿,不可避免的于滇藏的怒江波涛上凋零。
林河是在她的身体渐渐失温时发觉的,他从没有如此的希望除自己之外的一个人能活着,而这个人又一直都被自己背在背后。他开始听到阵阵耳鸣声,视线也因为身边仅剩的亲近者被杀而发黑变暗。闭上的双眼中的目白,再度睁开时,已是布满了血丝,嘴角也因咬破了口腔内壁与牙龈而溢血。
“心停手不停。”他默念,心已近死,但是眼前的这些人,也一样不能活。
一众的怒族刺客皆是先被砍倒再断肢后,接着被疯狂的林河手撕啃咬而死的,连那两个藏在水中不敢出来的水鬼,也吓破了胆,他俩在连着躲在江中十几分钟后,窜出水面就往怒族的寨子疾驰而去,甚至都快要逃回了寨子里,还是没能绕过林河手中的切肉刀。先后被劈倒后,便被活剥在了怒族村寨外,若不是寨子里的族长与长老带着两个和林河仇家交易的人的首级来道歉,林河怕是拼死也要血洗了这片平和的寨子。
带着一身的血肉碎片,他怀里抱着她隐约因中毒而发黑的冰冷身子,在江边坐了一夜。
“有老人和孩子,不杀。”快要清晨的时候,林河一遍遍的强迫自己,远离了使兰儿殒命的怒族寨子。
兰儿被林河葬在怒江与澜沧江还有金沙江交汇处的横断山上,之后两三年内,她坟前三江交汇处的江水中,依次被扔进了数个林河仇家的首级,直至那个武林世家整个被灭了门。
而这些,都已经是往事了。
身为背负着仇恨的人,最大的麻烦,不是如何找仇家算账,而是报仇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这里就是她曾经想来的日本吗。”今生今世已经是一个婴儿的林河稍稍打量了一番四周,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医院,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身旁抱着自己的年轻护士小姐,还有她稍带奇异的目光。
“奇妙なことに、この子が泣かないのはなぜですか?(奇怪了,这个孩子怎么不哭呢?)”二宫由里子低声嘀咕着(*因为日文有点占篇幅,之后就直译啦)自己才来医院上班第三个礼拜,就碰到弃婴这种事了,处理起来复杂又累人,平时护士班的工作本身就已经排的满满当当的了,还不算一些无法预知的急救病人的抢救工作,现在又不得不要平添一份照顾婴儿的时间了,想到这里,由里子已经感到头大了起来。“真是的......上个月刚刚和信彦开始交往,这样又要忙起来了,怎么才能分出时间去约会呢?”毕竟护士也是人呀,工作紧迫之余,就不由得压榨了自己生活的空闲时间,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工作不便就与男朋友见不着面甚至闹变扭。
林河哪里知道自己身边的护士小姐如此复杂的心事,此时此刻,他所考虑的是自身的处境,一世为人而未能善终,使他早早的摒弃了自己心中多余与费事的善良和单纯,本身就是个很现实的人,失去了身边所有能依靠的人之后,陪着他的只剩下一把屠肉刀和几块趁手的磨刀石。而这次转生,让他霎时间乾坤挪移,完完全全脱身于了先前的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烂摊子。自己确实应该是死了,但是某种程度上,又活过来了。
“这里,是之前一样的世界吗?”作为一个曾经的大学生,林河倒也懂一些平行空间之类的理论,他只想搞明白,自己每年的七月七,究竟还能不能回到那处江边城外,再走到那些自己认识的人的坟前,去看看他们,说上几句心里话。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他看到一处标牌“米花総合病院”。
林河:???这地方叫米花?!
虽说不是太能看明白日文,但好歹还是能以类似的形去推测意思,但“米花”这地名,林河感到莫名而且强烈的熟悉气息。米花,米花町?米花町的帝丹高中??
“这,这该不会是......”林河想起了一个非常作死的动漫人物的......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貌似应该算是现实人物的身影了。一个正义感爆表,收到死神的疯狂加护,总喜欢孤身与敌人斗智斗勇的正太(?)侦探,而他的名字,要是现在的自己会说话,恐怕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名侦探,江户川柯南,也就是原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本人。那个从前世的自己出生前就开始破案,而等到自己读到大学了却还没小学毕业的柯南。(1996 ~ 2019)“老天爷啊,这玩笑,你也开得太大了点吧。这转生不但是乾坤转移,还是降维打击啊!三次元到二次元了啊!!”林河心中属实欲哭无泪,一想到再也没法去看看自己亲朋好友的归属地,一阵阵的烦躁便感袭上心头。
“唉......罢了,一切因缘因我而起,我也算把新仇旧恨都处理干净了。”毕竟仇家一个也没留下,林河再回首,最后一刻的自己,手中的杀孽,已是数不清,洗不净了。“这样的一个我,可能真的就成屠夫了,呵呵呵......兰儿,怕是她要真在地府遇见我,也会大骂然后再揍我个半死吧。”(兰儿:半死?想太美了吧你。老娘亲手超度你成佛!)想到这里,林河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当真是回不去了啊。
若是再滥杀无辜,恐怕我真的无颜再想念他们了。
爸妈,兰儿,阿飞仔......
但让我放下屠刀,确实太困难了,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身怀武技,本身就招惹事端,又不是武当的王掌门,能做到一辈子不出武当山门的道观,一心参悟长生之道。只能且说,我会为了自己,可能的话,再救几个好人,这样活下去吧。
夜很深了,楼外蝉鸣悠长,向南几里,就是故乡的方向。
前世今生,半个甲子兜兜转转,终又回归起点。
我用了一辈子,当别人的手中刀,这一次,我要做执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