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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身在此处，就是对我一言一行所做的保障。”
“哼哼呵哈哈哈哈！不过是在进入空间之前连战场是什么样都没见过的小鬼，竟然说出这种大话啊！真是让我不禁想起了一个人……好吧，那就先按你说的做吧，我倒想看看凭你能做成什么样！”
“既然拉森老兄这么说了，就先观察一阵子吧。但如果你辜负期望的话，呵呵……大家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可就不能保证了。”
“无关紧要的废话已经说太多了，现在开始讲正题。”江白安摇了摇头，然后向着昭阳看来。
那刻意的神情，似乎在提醒昭阳仔细聆听，以后就该是他做决定了。
随后，江白安侧身在后方的操作台上点按了几下。
指挥室正前方的展开了立体投影，几人默契地后退以免遮挡画面。蓝色的光晕组成了不同星体的半透明虚像，似乎是太阳系的缩小版模型。
“先从我们现在的处境开始讲起吧。岁月号刚刚离开的mL2号太空城，因为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没什么关联，就不赘述了。它所处在的位置是太阳与火星的拉格朗日点L2，大约是火星轨道外侧110万公里处。”
随后，江白安在控制面板上操作起来，下一秒，指挥室正面与左右两侧的墙壁化为巨大的荧幕，显示出了外部取景器所采集的影像。空旷的宇宙与缥缈的星光瞬间将几人环绕，犹如在室内展开了天窗。
几人不禁惊呼，现在的场面像极了过去在科幻电影中的所见。
“现在，岁月号正处于自动巡航模式，通过寒Syteam.进行航行控制，暂且是向着远离火星的方向在行驶。”
向远方看去，现在的距离已经看不见离开的太空城了，画面的一角，红褐色的行星大半笼罩着在混沌的深暗之中，仔细凝视，能看见其表面起伏凹凸的密集撞击坑。红砂簌簌游走于稀薄的大气中，地表那道横贯四千公里的伤痕，至今仍在渗出蓝黑色的阴影，南极的冰盖在阳光下勾勒的轮廓泛起幽蓝。
画面的另一角，残旧的青铜色不规则卫星缓慢地划过，死在了这片褪色天鹅绒般的夜幕之下。
“那个是火星……小的那个，是火卫二吗？”
“别把注意力放在无关的东西上。”江白安冷冷说道，又低下头看向平板上的文件，“现在的形式并不算乐观，根据岁月号的资料库记载，火星轨道还存在其他太空城，卫星和火星表面也存在机器人的基地，可以预料，它们不久后就会对我们展开追击，而且多半是从多方位来袭，数倍于我们的舰队。所以，我们要尽快进入飞往地球的远距离航行。”
立体投影上显示出一条以虚线标示的曲线，从火星向后延伸，绕了一大圈后，指向围绕太阳第三颗行星的轨道。
“这就是预定的航线，以现在的位置为起点，终点是地球的同步轨道，赤道上方3.6万公里处。按这个路线，到达地球大概会花一个月左右。而且，在此期间主推进器和动力室不能受到损伤，岁月号没有配备逃生舱，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就再也无法到达地球了。”
“要一个月时间？”昭阳吃了一惊，这个时间跨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这可是2121年的科技哎！而且我记得……好像在咱们的那个时代，好像就有3、4个月就能登上火星的航天计划了吧？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居然还有花一个月这么久吗？”
“你是说Spacex的星舰（Starship）吗？但那只是实验性的技术，还没有通过测试，而且登陆火星的计划也还只是理论方面，技术层面还亟待优化。不过确如你所说，岁月号使用的磁约束氘-氦3聚变引擎，比冲要远远高于星舰的液氧甲烷燃料推进方式，理应更快到达地球，但现实情况对我们而言可谓极其不利。”
“虽然我没怎么听懂……大约是有多不利呢？”杨耐向他提问。
“很不巧，现在是2121年的八月下旬，火星处于轨道的远日点，而地球则处在太阳的另一端，也就是说，现在是两者之间的距离最长的情况。具体的数据，大概是2.49亿公里+ 1.5亿公里+ 110万公里……差不多3.97亿公里。”
大约四亿公里，这个级别的距离，昭阳心里已经没什么概念了，大概只能知道是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
“若是不考虑其他因素，直接以最短的航线行驶，倒是能更快到达地球，但眼下的情况是我们只能选择绕远路。”
江白安在面板上进行操作，立体投影放大，出现了另一条比较短的线路，同时在火星附近出现了几个箭头。
“由于位置的关系，选择最短的路线，就要途径火星附近。别忘了火星附近还有其他太空城和火星地表的基地，那样与机器人的追兵会正面撞上，以岁月号的性能肯定会落败，所以必须选择反方向迂回，这样才能避免陷入包围。这样一来，距离就会被再度拉长，而且，也只能延缓被追兵追上的时间，最终还是避免不了战斗。一个月的时间，是考虑到以上种种，据我判断能够到达地球的最快时间了。”
“你还真是……什么都懂啊。”昭阳忍不住说道。
“大部分是临时学习的，毕竟物理学不是我主修的领域。”江白安看着平板上的文字，“大部分资料是从岁月号的资料库中了解到的，也向艾斯埃福请教了很多。”
没想到那个江白安也有不甚了解的领域……现在回想起来，他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处变不惊、冷静到近乎无情的模样，下意识让人觉得他无所不知，自己也不知不觉间越来越依靠他了。
昭阳忽然发现，他几乎没有见到江白安休息过。从与鬼灭邪灵的战斗之后，见到江白安时他不是在侦查，就是与大家一同作战，之后夺取岁月号、熄灭人工太阳的作战也是如此，思考、战斗、商讨、指挥，这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在逃离太空城之后，其他人都休息时，江白安也依然在指挥室忙着什么。
想到这些，他仔细看向江白安的脸，昏暗中，投影的蓝光浮于那张精雕细琢、没有一丝伤痕的瘦削脸庞。光滑白皙的皮肤，这是养尊处优之人的脸，却不是战士的脸，然而在那冷峻的峰峦上，冰冷的蓝光映出了圆滑的弧度……肿胀发紫的眼袋，松弛的皱纹，布满血丝的眼白，憔悴极不相称地从那副高傲完美的面具下透过，将他竭力隐藏的柔弱袒露无疑。
从来没人发现，这个总是走在前方的人的背影之前，这个总是站在高处的人的脚印之上，那真正的面容。
察觉到目光，江白安向他一瞥，似乎带有询问的意味。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考虑的很周到啊。”
“那么，我继续说说我们面临的下一个困境。”江白安无视了昭阳，继续翻看平板，“出发之后，我派人统计了岁月号上所有试炼者的信息，总共一百三十六人，其中七十九人来自蚁巢，三十五人来自乐土，剩下的人来自其他势力或无所属。”
如此说来，确实刚上飞船后小雪就开始忙东忙西，还追着昭阳问了一堆身份的问题，搞得他都有些烦了，原来是为了统计人员名单。
“小江，你是不是把我的女团算到其他势力里了？”杨耐质问道。
“我算到蚁巢里了，而且这不重要，在此之后不论原本所属，我们已经是新的整体了。”
“那个……阿月算进去了吗？”昭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算进去了。总之，回归正题。之前已经下令每个人都上缴食物，把所有食物集中起来，听说乐土方也是这么管理的，目前只差最后加入的小部分人没有上缴，可能也有私藏的情况……即使以乐观估计，按照目前的人数，我们的食物只够十五天左右，就算减少人均配给，最多也无法超过二十天。岁月号本身没有食物储备和生态循环系统，不过好在有用作冷凝的纯水，水源暂且足够，但在航行中食物问题不可能得到补充，这一点几乎无法解决。”
“唔，我觉得应该不算太大问题吧？”昭阳表示了疑惑，“如果是在饮用水充足的条件下，人就算完全不进食，应该也至少能存活两周以上，我之前还听说过有人连续一个月没有吃东西都没死。这种程度的话，大家勒紧裤腰带硬挺一下，应该有办法度过吧？”
“如果是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确实如你所说。但我们如今是宇宙的流亡者，在之后的旅程中，势必会与机器人发生战斗，这样的情况下，能量的消耗会急剧增加，若是这时候断粮，会极大影响战斗力。还有一点，人的理智是会随着所处环境变动的，到了食物匮乏的境地，实在难以预料会发生什么。”
昭阳沉默了，只是随便思索了一下，便有种极其不详而惨烈的预兆，他实在不愿意去细想，于是便作罢了。
而且最害怕的其实还是他自己，当日痛不欲生的感觉仿佛还历历在目。
“这有什么难的？”拉德洛·毛萨哑然失笑，“把那些老弱病残全都丢下船去，口粮的份不就节省出来了？”
“你想都别想！”昭阳的拳头当即攥紧，紧绷的声音在昏暗中接连响起。
“呵，不过是开个玩笑，别紧张。”
那沙哑的笑声听得人全身不舒服。
“所以呢，小江，你有什么办法吗？”
“暂且没什么办法，只能先减少食物配给，希望你们不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以免提前引起恐慌。”
江白安按向控制台，四周的墙壁恢复了原样，他继续说道：“关于困境，暂时就这些了。接下来是下一步的安排，现在的一百多人，虽然人数不算太多，但要由我来直接管理效率太过低下，所以我打算把不同方面的管理职权分配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几人基本上同意了江白安的方案，进行了权责的分配。最先确定的是主司战斗的部门，由拉德洛·毛萨作为负责人，召集试炼者中具有宇宙作战能力的骑士，以及其他有意愿的人士，准备应对机器人的袭击，保卫岁月号的安全。考虑到宇宙特化型骑士稀缺，所以到时候更多是依靠岁月号的舰载机迎战，他们需要尽快掌握舰载机的操作方法。此外，白月茂和城滨秀太也被安排进了战斗组，对于这点城滨并未表示异议，但仍不清楚白月会作何答复，毕竟以白月的实力和性格，有资格拒绝任何事。
然后是管理组，由拉森·亚伯拉罕负责，职责是维护试炼者内部的秩序，具体的人员名单已经由江白安确定好了，事后根据拉森的态度也可以实施增减。过往的试炼中，试炼者多半是各自敌对，即使有合作也只占少数，像本场超大型试炼所形成的团体还是第一次，远离文明社会多时的试炼者此时尚处于秩序缺失的状态。按照Evolution空间长久的规则，他们对待他人显然不可能是和谐友爱的态度，系统所鼓励的是敌对与竞争，至今还有一部分人对他人抱以仇视的目光。管理组的责任便是重新制定新的规则并加以监管，至少要保证在如今的试炼中，团体内部能够和平共处下去。
“不过，要是有人不乖乖配合怎么办？说是交给我负责，为了保证秩序，我究竟该做到哪种地步呢？”拉森似是挑衅般问道。
“做到解决矛盾，而且不增加新的矛盾就可以了。”江白安答道。
“仔细想想，要是时刻都像警卫一样时刻监视着大家，这样会让人感觉很不自在吧？”杨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错，要是被紧盯着会让人感觉自己被人戒备着，反而更不利于相处。”城滨秀太紧跟着说道。
“说到底，也只是以监管为主，所以只要做最低限度的管制就可以了，尽量不要引起大家的方案。至于若是有人严重违反了规则，我还有其他解决办法，暂且进入下一项。”
杨耐和她带领的女团被归为了后勤组，主要负责舰上的各种杂物，包括但不限于食物管理和分配，治疗和照顾伤员，生活区的卫生清理，以及各种日志的记录和报告等杂事。
“为什么安排我们做这种事？这不就是给其他人当佣人吗？”杨耐的语气冰冷起来，话语中蕴藏着不满。
“嘛，反正你们女人不就擅长这个吗？”毛萨摊开手，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你这是偏见！无论是什么，我们都不会输给你们，凭什么只能做这种事！”
“你不是一直带着那群弱者东躲西藏吗，搞后勤总比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要好吧？还是说你打算和我换换？”他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啧……”
“我只是安排了最合适的工作。”江白安打断两人的争吵，“为了避免出现争抢食物以及分配不均的问题，必须要有一位实力强大而且可靠的人坐镇，另外，女团里应该也有擅长料理和医疗的人吧，由你们负责是最合适的。”
“放心吧，我会监督好她们，避免出现偷藏食物的情况！”拉森也不怀好意地对杨耐说道。
“我看你是想死了吧？”
“真受不了……”江白安的眉头挤作一团，昭阳看得出他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总之，继续下一项吧，我们时间很紧。”昭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那么，乐土的代表。”江白安示意那位藏在角落，沉默不语的黑袍人。
最终，并未分配给他任何实质的职务，江白安只是要求他作为乐土方与其他试炼者间交流的桥梁。虽然乐土的情况比较特殊，但现在试炼者已经成为一个整体，他们必须要遵守相同的规矩，但乐土的许多人对蚁巢仍然存在敌意，于是江白安安排他来协调双方之间的矛盾，并且劝说乐土的试炼者参与其他部门的工作。对方也欣然接受了。
以及，由博格斯·拜德加上其他几位曾经有机械师经验的人组成工程组，负责整备和修理舰载机，以及维护岁月号的各个分区。这实际上是相当艰巨的任务，仅靠几人无法保证岁月号在战火中的平安，但鉴于工作的复杂程度，也不是谁来都能干的，只能在必要情况下才会申请额外的人手。不过，等到了岁月号本体受到严重创伤时，恐怕怎么做都没用了。
艾斯埃福·伊嘉尔以及两位擅长程序方面的试炼者负责岁月号的驾驶和控制，经由人工智能辅助，应该不算很难的事。
“此外，我还要向你们介绍一个人。”江白安说道，转向了门口，“进来吧！”
自动门打开，随后，一位身材挺拔的男性从门口飞入，借助着墙壁上的握把停到了控制台的附近。他大约不到四十来岁，浓密的灰发下方是一张坚毅而端正的脸，举手投足间都显出一股干练的气质。
“弗林·索蒂斯报道！”嘹亮的嗓音响彻室内。
江白安向几人介绍：“这位是弗林·索蒂斯，第七期试炼者，曾是英国海军上尉，有过海上作战的经验。他是我请来的战术顾问，在迎击机器人的部队时，由他来进行指挥。”
“哦，英国人吗？”拉森的眉毛挑了挑。
弗林开口道：“抱歉打断，但鄙人只是一介海军，从未有过太空作战的经验，将指挥权交给我可以吗？”
“无妨，反正都是舰船，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海里游的，应该都差不多吧。”江白安说道。
“是，我会尽自己所能。”
“那么，关于人员安排，谁还有什么异议吗？”江白安向众人询问道。
得到了回复后，昭阳也松了口气，虽然过程曲折，但总算是安排妥当了。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月才是真正的挑战，是否能平安到达地球仍是未知，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松懈。
“那么各位可以散场了，另外，麻烦各位将刚才的安排转告给其他人，我会用全舰广播将他们召集到大厅。”
随着江白安说完，几人陆续开始离开。期间杨耐想要搀扶昭阳，但被他拒绝了。
身体的伤已经有开始愈合的迹象了，以昭阳目前吸收了blood因子的体质，只需要好好修养，大概不到一周时间就能完全恢复了。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他慢吞吞地起身，以半残的肢体在失重环境中移动，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等一下。”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在叫我吗？”昭阳看向江白安。
“昭阳，我还没有分配你的职责。”
“如果你是说舰长的话，我还没……”
“不是，还有其他的职责由你来担任，是至关重要的责任。”江白安没有抬头，指尖在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游弋。
“你的身体，应该快要自愈了吧？”
“啊，嗯，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快了。”
昭阳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用意。
“那就好。那么我来阐释你的职责——若是岁月号上出现严重违反规则，不受控制，甚至威胁到我们整体安危的人……就由你来施以惩罚。”
“要我……怎么做？”昭阳不禁正色起来。
“你要，将其处刑。”江边猛然转过头，眸子里的寒芒切过空间，直刺昭阳的心间。
“什么！”昭阳不禁惊呼，“处刑？等等……为什么是我做这种事？”
“这是必须由你来做的事。”江白安的目光锁定在昭阳身上，更准确些，是死死望向他的双眼，“因为，你是领袖，是舰长，现在虽然大部分人都认可你的人格和能力，但还不够，你还缺乏牢牢掌控所有人的关键。我不希望事情演化到那种地步，但若是真的发生，就只有你能够阻止。”
“让我考虑一下……”一时间过多信息冲击大脑，昭阳只觉得无比混乱。
“你要担起责任，如果你也是为了所有人的未来着想的话，就别再优柔寡断。”言毕，江白安又拿起了平板，似乎话已经说完。他依然漂浮在控制台上方，蜷缩起身体沉思。
指挥室的灯光暗下去，昭阳轻轻叹气，来到了光明照入的门口，此时他回首，看见了那微光勾勒出的单薄背影。
“你也要……休息一下才是。”
沉默良久，那影子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
? ?经典站桩对话一整章。本篇章中，昭阳线的文戏占比大概会比较多。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