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快门

第三章:冰山下的暗流与徒劳的碎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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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摄影社,对安然而言,就像是踏入了一片全新的、充满了未知、充满了挑战,甚至充满了潜在危险的领域。摄影社的活动室坐落在旧教学楼的顶层,房间面积不大,却堆满了各种专业的摄影器材:那些如同武器般造型各异的镜头,高高的三脚架,各种型号的闪光灯,以及用来冲洗黑白照片的暗房设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尘土、旧纸张和化学药剂的特殊气味,这气味在其他人闻来或许有些刺鼻,带着一丝陈旧感,但在安然闻来,却带着一种新鲜的、未知的、充满探索意味的气息。

社团的成员们大多数都对摄影有着浓厚的兴趣和不浅的造诣。他们围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光圈、快门、景深、感光度这些对安然来说完全陌生的专业词汇,分享着各自的拍摄心得和失败教训,或者规划着下一次的外拍计划。他们轻松自在的交流,时不时爆发出的爽朗笑声,让安然再次感到了那种熟悉的格格不入。她依然是那个安静的旁观者,找了一个最靠角落、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位置坐下,努力让自己缩小身体的体积,不发出任何声音,不引起任何注意。她一边竖起耳朵,努力捕捉指导老师和社员们的讲解,试图理解那些复杂而抽象的摄影概念,一边,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搜寻着那个清瘦的、带着一丝忧郁的身影——陈默。

陈默在社团里依然是那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他很少参与到大家热闹的讨论中,也很少主动和其他社员交流。他总是独自一人,戴着耳机,仿佛用音乐在自己周围构建起一个隔绝外部世界的屏障,或者低头专注地摆弄着自己的相机。他就像一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旅人,安静地、独立地存在于这个空间里,仿佛在他周身有一层看不见的膜,将他与周围的热闹人群隔离开来。只有当他拿起相机,透过取景器观察世界时,他的眼神才会变得专注而有光彩,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命力,活了过来。摄影,对他来说,与其说是一种爱好,不如说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需求,一个他与世界对话、表达自我、宣泄情感的独特渠道。安然能感觉到,在他那层冰冷而坚硬的外壳下,隐藏着一颗极其敏感、极其丰富、经历了许多的心灵,而摄影,就是唯一能够暂时打开这颗心灵的钥匙。

安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试图从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中解读他内心的世界,同时也试图寻找任何可以自然接近他的机会。她发现,陈默对摄影有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纯粹热爱和深刻理解,即使是最寻常、最不起眼的物件,在他的镜头下也能呈现出不一样的意境和深邃的灵魂。他仿佛拥有发现“被遗忘的美”的眼睛,能从破败中看到历史的沉淀,从孤独中看到力量,从阴影中看到光线的形状。她内心深处涌动着无数个问题,想问他为什么喜欢黑白照片,想问他如何捕捉到那种独特的氛围,想问他镜头下的世界为什么总是带着一丝令人心疼的忧郁。但每一次,话到嘴边,看到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那种遗世独立的模样,她就又退缩了。内心的恐惧像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尝试过几次与他进行初步的交流,那些尝试在现在看来,是如此的笨拙、如此的微不足道,仿佛只是用一根纤细的绣花针去触碰一座巍峨、冰冷、坚不可摧的冰山。

第一次尝试发生在一次社团活动结束后。安然看到陈默在角落里独自整理着他那台老旧的相机包。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全身的勇气,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她的心跳得像小鼓一样快,手心因为紧张而冒出了湿冷的汗珠。她轻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和忐忑而有些颤抖,带着明显的拘谨:“那个……你的相机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她想借此打开话题,也许可以问问他用的是什么型号,或者这台相机有什么特别的故事,也许是父母留下的,也许是自己攒钱买的,无论是什么,都可能是一个切入口。她甚至想好了如果他愿意聊,她可以问他第一次拍照是什么时候,是什么让他爱上摄影,是什么让他一直坚持至今。

陈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她。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疑惑,仿佛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来打扰他,来对他说话。但他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是轻轻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简短,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感:“嗯,用了很久了。”然后,他就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看向安然,又低下头继续专注地整理他的相机包,仿佛她的话题已经到此为止,没有任何可以延续下去的可能性。安然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尴尬得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她之前想好的所有后续问题,所有试图引申话题的念头,都在他那句简短的回应和疏离的眼神中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像被烫伤了一样。最终,她只能小声地挤出一句“哦”,然后迅速地、几乎是仓皇地离开了,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禁地的笨拙的入侵者,被无情地驱逐了。

第二次尝试是在一次校园外拍时。社团成员们被分成几个小组,分散在校园的各个角落进行创作。安然看到陈默一个人走到图书馆后方一个僻静的小花园里,那里有一棵姿态古老、枝干虬结的老树,充满了岁月沧桑的痕迹。陈默对着这棵树拍了很久,他仿佛能在它身上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故事。这棵树在校园里很常见,但陈默似乎在它身上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安然犹豫了很久,在原地徘徊了许多圈,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专注地透过取景器观察着老树的每一个细节,从树皮的纹理到树枝的走向,仿佛在与这棵树进行一次深刻的对话。她想说:“这棵树看起来很有故事,你觉得呢?它让你想起了什么?”或者“你觉得它哪里吸引了你,让你拍了这么久?”但走到他身边时,他依然全神贯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或者即使察觉到了也选择了忽视。她最终只是轻声地问了一句,带着明显的打扰的歉意:“陈默,这张照片,你拍好了吗?”她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他,像惊扰了一只敏感的鸟儿。

陈默放下了相机,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眼神里没有不耐烦,但也没有任何欢迎的意味,只是一种平静得令人感到寒冷的漠然。他只是平静地、简短地说:“好了。”

“哦……”安然又一次语塞,内心的懊恼和挫败感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上来。她想问他拍了什么,想看看他的照片,想知道他从这棵老树上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所有的想法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愿,他的眼神虽然看着她,但仿佛透过她在看更远的地方,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或者说,根本不在这里的她身上。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她只能再次小声地说了句“哦”,然后转身离开了,她的背影,大概和他照片里那些孤独的影子一样,充满了落寞、失落和深深的挫败。

还有一次,社团组织了一个关于照片后期处理的讲座。安然注意到陈默虽然坐在那里,但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没有完全投入,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讲座结束后,大家纷纷围上去向老师请教问题。陈默则迅速地站起身,准备离开,仿佛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安然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走到他身边,轻声问:“讲座的内容,你都听明白了吗?”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问题,她希望借此能有一个自然的交流,能够在他即将离开之前,抓住最后一丝可能的机会。

陈默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似乎对这种被打扰感到厌倦。他看着安然,眼神复杂难辨,过了几秒钟,才轻轻地、低低地说:“差不多。”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给安然任何继续的机会,就转身离开了,脚步带着一丝急促,仿佛迫切地想逃离这个空间,逃离安然的存在。他的回答礼貌而疏远,仿佛他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壁,让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跨越,无法触及。

每一次这样的尝试,都像是在用一根纤细的羽毛去触碰一座巍峨的、冰冷彻骨的冰山,没有激起任何涟漪,甚至没有在冰面上留下任何痕迹。陈默的回应总是那么简短,那么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感到绝望的疏离感。他就像一个彻底将自己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对外界的一切都保持着一种礼貌但坚定、不容置疑的拒绝。他的冰墙是如此厚重,让安然觉得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小心翼翼,都无法穿透,无法靠近。她的善意,她的好奇,她的渴望,在他面前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瞬间就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冻结了,化为虚无。

安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挫败和无力。她原本以为,只要她努力,只要她展现出足够的善意和耐心,总能慢慢融化他,总能找到与他沟通的方式,总能在他冰冷的世界里凿开一道缝隙。但陈默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接近,他就像把自己彻底封闭在了一个由冰雪构成的、坚不可摧的城堡里,而安然甚至连这座城堡的城墙在哪里都摸不着,更别提找到进入的入口了。她开始感到迷茫。也许陈默根本不需要朋友,也许他根本不喜欢被任何人靠近,也许他就只想一个人待着。也许她的所有尝试,在他看来都只是一种不必要的打扰,一种令人厌烦的入侵。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是不是不应该尝试去接近一个只想安静待着、独自承受的人?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困境——是继续努力,冒着不断被拒绝、不断被伤害的风险,直到遍体鳞伤,还是退回到自己安全的透明外壳里,至少那样不会再感到如此难堪和痛苦?

内心的声音再次开始激烈的拉扯,让她感到身心俱疲。那些因为陈默照片而产生的深刻共鸣,那种想要了解他、想要帮助他走出阴影的渴望,似乎正在被一次又一次的挫败感一点点地消磨殆尽。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能力去建立一段真正的联结?是不是注定只能成为一个透明人,永远远远地看着别人的世界,而无法真正参与其中?她觉得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无能为力、只能远远看着的透明人,而且,这一次,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都要痛苦,因为她曾鼓起勇气试图改变,却似乎彻彻底底地失败了,而且是以一种如此令人难堪的方式。

然而,每当她在社团活动中看到陈默专注于摄影时的那种独特魅力,那种在镜头后燃烧的生命力;每当她回想起他照片中那种深刻而真实的、令人心碎的忧郁,以及那种隐藏在画面深处的、微弱却坚韧的力量,她的心底就又会燃起一丝强烈的不甘。她总觉得,在他的冷漠和疏离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更深层次、更沉重的原因。他的眼睛深邃而忧郁,仿佛承载着千年的故事,让他显得与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格格不入。她想知道那些故事。她想理解他。这份强烈而执着的愿望,像一根细细的、却异常坚韧的丝线,将她牢牢地牵引着,让她无法轻易放弃。她觉得,或许她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也许,她需要找到一种更合适的方式,一种不那么直接,更能触及他内心的方式。一种能够绕过他坚固的防御,直接与他灵魂对话的方式。但如何找到这种方式呢?在她这个缺乏社交经验的害羞女孩看来,这简直是一个比攀登世界最高峰还难的问题。她只能继续观察,继续等待,希望命运能给她另一个机会,或者给她一点点的指引。她知道,她不能就这样放弃,至少,在用尽所有力气之前,她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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