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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亚码头的龟裂礁石上,李长风望着第十艘搁浅的运粮船,掌心攥着的《琼州府志》被海风掀到"崇祯四年大饥,人相食"那页。滩涂上,新到的流民正用枯枝在礁石缝里刮盐霜。
中原的大旱灾仍在继续,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惨状令人目不忍视。李长风仍然在不断地从天津往海南拉流民。一艘艘满载着绝望与希望的船只,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穿梭,将那些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百姓带向他们心中的乐土——海南岛。
慢慢的,李长风发现,这小小的海南岛,地方不够了,粮食也不够吃了。新到的流民源源不断,原本就紧张的土地资源愈发捉襟见肘,粮食储备更是一天天告急。而与此同时,他的陆军兵力扩充到了6万人,其中,3万人是装备精良的火铳兵,1万刀盾兵,1万长枪兵,2000炮兵,3000掷弹兵,还有新组建的5000骑兵,由他从蒙古带回来的巴特尔率领。
海军也已经扩充完毕。三支舰队都补充了新建的风帆战列舰,甚至有一级战列舰6艘,二级战列舰30艘,这力量放在南洋地区就是霸主一样的存在。
春丽挺着孕肚,摸出把黄金算盘,珠子在雷光下泛着血色:"六万大军三日粮耗需四万八千两白银,伯爷不如把贱妾抵给荷兰商行?"
李长风站在海边,望着远处忙碌的码头,眉头紧锁。海风呼啸,吹起他的衣摆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心中的忧虑。“大人,巴特尔将军求见。”侍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过来吧。”李长风转过身,看着巴特尔大步走来。
“大人,骑兵训练已渐成规模,只是这草料……”巴特尔的话还没说完,李长风便摆了摆手,“我知道,如今诸事棘手,粮食、土地、草料,桩桩件件都压在心头。”两人正说着,负责民政事务的孙先生匆匆赶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伯爷,又有三千流民即将登岛,可安置之处实在难寻,粮食也最多撑半个月了。”
李长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要开辟新的土地,寻找新的粮食来源。巴特尔,你率领骑兵在周边岛屿进行勘察,寻找适宜开垦定居之地;孙先生,你组织人手,重新规划岛内土地,务必提高利用率,同时发动百姓,进行海上捕捞,缓解粮食压力。”
三亚粮仓的榆木门轴发出垂死的吱呀声,李长风掀开最后一口空粮窖时,春丽正挺着肚子用金算盘串着珍珠项链玩投壶。檐角铜铃骤响,信鸽撞碎夕阳跌在算盘珠上,爪间绑着的羊皮信浸透马六甲海峡的咸腥。
"伊莎贝拉的红头发能染透半片南海了。"柳如是抖开信笺,西班牙文混着干涸的血迹,"她说被安南的龟甲船困在真腊湾,二十门舰炮只剩火药渣..."突然噤声,信纸背面透光的油渍显影出真腊地区储存着巨量的稻米,可真腊背信弃义不想卖给她们。
巴特尔踹翻沙盘吼道:"救个娘们能换三船粮?老子带骑兵游过去!"蒙古弯刀劈开海南舆图,刀尖正插在安南标注的"象林仓"——那里的确囤着占城稻三百万石。
李长风却抚摸着新铸的佛郎机炮,炮膛里塞着伊莎贝拉去年送他的雪茄:"安南水师提督叫阮文雄?"他突然冷笑,"上月在琼州海峡劫我粮船的'海盗',旗舰也挂着龟甲帆。"
此刻,越南正处于分裂时期。由南到北的势力依次是真腊、占婆、代表后黎朝的阮家和郑家、莫朝,几大势力纷争不断,互相攻伐。
"该让他们明白,南洋这片大海该姓李了!"
"传我的命令,第一舰队,第二舰队今日整备,明日带上陆战队和骑兵,跟着我去杀安南人!"
夜雾漫上崖州湾时,李长风的白玉扳指在罗盘上磕出细碎的响。沈婉清倚着了望台的鎏金栏杆,看月光把第三舰队的帆影裁成满地碎绡,海风卷着巴特尔那柄蒙古弯刀上的红穗子,一下下扫着她新裁的苏绣鞋面。
"伯爷当真要赌上海南的水师力量?"她忽然扯断腕间珍珠链,浑圆的南珠滚过甲板上的《安南海疆图》,"就为救那红毛番婆子?"
巴特尔瞥了一眼这个说话不靠谱的狐狸精,用不流利的汉语说道:“不是我说你,你当真比不上我家乌兰格格,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伯爷说了,我家乌兰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要是我家格格还活着的话……呜呜呜”
沈婉清看他那么壮的汉子哭了起来,也是好笑。她知道李长风对他的第一个女人用情极深,可天意弄人,她虽然好妒,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长风解下玄色大氅罩住她单薄的肩,衣襟上伊莎贝拉留下的蔷薇水香却刺得人眼眶发酸:"我们救的不是一个伊莎贝拉..."他指尖抚过她腕间被珍珠勒出的红痕,"是六万将士等着下锅的暹罗米。"
铜锣忽地破开潮声,第一舰队的鲸油灯霎时燃成星河。沈婉清望着长枪兵们甲胄上的花纹,忽觉那针脚比海图上的暗礁线还要缠人。巴特尔在艨艟舰上吼着蒙古长调,三千铁骑竟把战马拴在火炮架上。
"你明知他们不喜欢我..."沈婉清突然被浪头推到他胸前,发间东珠簪子勾住他护心镜的玄鸟纹,"为何还处处袒护我?"
惊涛拍上船舷,李长风突然擒住她发颤的指尖按向自己心口。甲板下八十门红衣大炮的引信正在滋滋作响,他掌心的茧子磨着她新染的凤仙花汁:"婉清,那天你在铁匠铺说要嫁给王铁牛时,我这处旧伤...比现在疼百倍。"
子时潮涨,第二舰队的螺号惊起漫天鸥鹭。沈婉清望着渐远的海南灯火,忽将半块西洋怀表塞进他鱼鳞甲内衬:"若你与那红毛妖女在月光下跳弗朗明哥..."她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掐进他臂上旧箭疮,"就把这表芯里的砒霜,喂给整片南海!"
浪沫打湿了伊莎贝拉的求救信,那些花体字在月光下洇成红霞。李长风望着海图上的真腊湾,恍惚看见十年前沈家老爷在辽东雪地里教女娃打算盘,算珠声竟与今夜战鼓同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