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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青被重重地推进了云海之颠的监牢里。这里,不像后来三圣母被压的华山,更没有昆仑之下的各种法术禁制。这里,只有一片荒芜,混沌与三清之间的一片空白。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冷暖,连风也没有。
寂寞,无边的寂寞。神才懂得神的痛苦,这种一片空白的惩罚才是对神最大的折磨。对啊,这里有个名字就叫空白狱。能看见的只有荒芜。越青可以选择走进混沌,从此不再回来。但她却不能选择走进三清,因为天君设了禁制,就是所谓的结界。
镇守这里的还有四大神兽为首的一众驯化的上古神兽,但是谁都知道,这里岂能关住她越青。她可是天地间最大的妖,仅靠一双红色的眼眸便蛊惑了母神的两个孩子。那可是上古神袛难有的金身神裔,却是被那越青大妖害得流离失所,终无神的样子。
可是越青,已经失去了逃跑的兴致。
十万年了,她出生在母神创人间的时候。那个时候天地初生,混沌初开,一切都是灰暗的,色彩显得格外单调。
母神抟土造人时,大殿下和二殿下,站在母神旁边。
“母亲,这人间未免太单调了,只有人,江河湖海,高山岩石。”二殿下说道。
母神问他们:“你们两个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有颜色的东西。”
大殿下也点头:“一看就与众不同。”
二殿下托腮:“还要很美,看一眼就能被深深吸引住。”
母神屏气凝神,指了指海那边的青山:“你们看,是不是那个?”
兄弟循了母神的手指看了过去:“好美,红色,青色的……”
二殿下问:“母亲,那是什么?”
“母亲还没想好名字。”
大殿下揉了揉眼睛:“母亲,我的眼睛都看花了,我要走近一点。”
母亲突然有了想法:“对啦,就叫她花吧。开在彼岸的花,越青。”
二殿下摇了摇她的手,略有撒娇:“可不可以带回九重天?”
母亲微微一笑:“那要我儿亲自越过这江河,将她带回去哦。”
后来的事情,越青不愿意再去回忆了。只记得,有一天母神很生气:“魅惑上神,罚你轮回流放。”
越青有些头痛了。情爱大概是她唯一参不透的东西。她学不来那些神仙打坐,站得累了,便又坐下,坐得累了,便又躺下。但她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啊,过去就会侵袭她的记忆。她不愿意去回顾这一切的一切。轮回是痛苦,重生也是痛苦。被人杀疼,杀仇人也疼。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就这么躺着,睁着眼睛,任凭时间在她的眼里无声地流逝。
“青青”,许久没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了。这空白狱也不是不让人来,只是没人喜欢来。这里的寂寞会比尖刀让神的心疼。
循声,她抬眼看见了蓝无印。这个人间的小伙儿,还挺长情。只见他仿佛无事人一样,仿佛两人并不是相见与牢狱而是花前月下。他是那么的轻松,一身蓝色的衣袍显得他格外丰神俊朗。
他的声音也一如从前那样的温润:“我带了些吃的,青青,起来吃点儿吧。”
越青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自说自话:“蓝无印,我进来多久了?”
蓝无印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又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许是在鼓足勇气:“多久,我都等你出来。等你出来,我带你去花界,从此,管他魔界,人间,我与你自得逍遥…”
越青着实觉得他无聊透顶,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转了个身,继续躺着:“你来说这个的话,就请走吧。别打扰我休息。”
蓝无印顿了顿手里的动作,继而自嘲地继续说道:“知道你不爱听,我也就说说,过过嘴瘾。不过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当初在人间,我说的那些话,都还算话。”
“人间的话叫人话,天上的人说的叫神话,地下的鬼说的是鬼话。我是妖,我只相信我自己。你赶紧走吧。”
蓝无印有些无奈:“青青,我来,是想跟你说。花界的花开得很好,人间的百花就只剩下几株没开了。月亮山也正在恢复,我一直会在那里等待你的回来。”
越青这才有了点心情,坐了起来:“蓝无印,你拜了花神,我做了阶下囚。咱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情深意切了?我有给过你任何暗示吗?”
蓝无印无所谓,他知道从人间到神界,越青从来没有爱上过自己:“没有。神尊你一直都把我当后辈好好教导。”
越青只想他赶紧打消对自己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于是单刀直入:“那你还整天肖想我嫁给你?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痴心妄想症?”
蓝无印自然是了解越青的性子,她不爱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虚假言辞便也是直言:“我只是以为,上神如今的境地,小神或许还有机会。”
越青脱口而出:“不可能。落魄只会让我越清醒。你从来都是在痴心妄想。先不说,你一个花神与我身份的悬殊。更何况,大殿下还没真正解除我与他的夫妻关系。你最好把你那些想法永远给藏起来。云琅桓不可能让你娶了他的女儿,还抢他妻子。除非你想被挫骨扬灰!”
蓝无印眼神顿时就失去了光芒:“我以为,你们已经闹到这样子,青棠也死了……”
“那你就更加小人了。”
蓝无印的确是说不下去了,对方的话冷冰冰,连个安慰的话语都不给自己,仿佛自己真是那么的不堪入目。想来自己趁人之危,也确实小人。但是他的真心从来没有变过,于是强颜欢笑:“我不过是表露真心,顺便安慰你”
越青不忍看他,对啊,她要是总拖下去,这个男人不知道又会受自己几辈子的纠缠。已经害了他了,现在就不要给他幻想,将来他若是下十八层地狱,自己又如何面对他的深情,最让越青难过的是对方一直以为自己在帮他。雪莲的灵力快要从他身上消失了,他身上的仙气又能坚持到几时?这些罪孽啊!
想到此,又背对着他躺了下去:“你走吧。好好做你的花神。我想静静。”
蓝无印知道自己妄想了,他与越青从未有过实质性的进展。越青一直把他当个小小修仙者,从未释放过任何非份的信号。然而他不能自已地爱上了这个女妖。爱上了这个从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女妖。爱情,到底是什么?是为了寂寞就出轨的越青,还是为了越青就毁天灭地的大殿下,还是为了爱情就出了家的二殿下,还是为了一眼万年,献祭肉身承载神灵的蓝无印?情关,到底是多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