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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幕墙外的暴雨像破碎的水晶帘，将整个城市切割成模糊的光斑。林夕站在更衣室落地镜前，看着造型师将最后一枚珍珠发夹别进她乌黑的卷发。镜中倒映着身后整面墙的蓝丝绒珠宝盒，每个天鹅绒托槽都空着——这场仓促的订婚宴甚至来不及准备像样的首饰。
「林小姐，该换礼服了。」
造型师捧着缀满碎钻的鱼尾裙站在试衣间外，裙摆上的施华洛世奇水晶随着动作簌簌作响。林夕攥着手机，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屏幕上母亲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还在闪烁：「你弟弟的骨髓配型找到了，但医药费……」
最后那个省略号在视网膜上灼烧，像父亲昨夜在书房抽的第十支雪茄，灰烬落满抵押合同边角。她伸手去解衬衫第三颗纽扣时，金属门轴发出轻微的呻吟。
冷杉香裹着西服摩擦声漫进来。
顾承泽单手解开银灰色领带，喉结在黑色衬衫领口上方划出一道锋利的弧度。他反手锁门的动作让林夕想起半月前在拍卖会上见过的古董怀表，齿轮咬合时发出同样精确的咔嗒声。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俯身时领针上的黑曜石折射出幽光，正好映在她锁骨处的朱砂痣上。那是颗形状奇特的印记，像被揉碎的玫瑰花瓣浸在雪里。
林夕偏头避开这个暧昧的姿势，水晶灯在头顶摇晃，将男人眉骨下的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三个月前父亲公司资金链断裂时她就知道，这场联姻不过是场精心策划的资本游戏——顾氏需要珠宝世家的设计专利，而林家渴求的救命钱正锁在顾承泽的瑞士银行保险柜里。
“顾总说笑了。“她勾起唇角，指尖划过他熨烫平整的西装前襟，“毕竟您连婚前协议都准备了三十七页。“
男人突然擒住她的手腕按在镜面上，虎口处的枪茧摩擦着跳动的脉搏。镜面冷意渗入脊椎时，林夕注意到他袖扣内侧刻着极小的一串数字：20190317。这个日期让她想起三年前轰动全城的顾氏实验室爆炸案，当时财经新闻滚动播放的遇难者名单里，第一个名字就是顾承泽的未婚妻。
宴会厅突然陷入黑暗。
尖叫声中，香槟塔轰然倒塌的脆响像某种暗号。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林夕看见旋转楼梯上掠过一抹猩红裙摆，像道新鲜伤口划破黑暗。那女人耳垂晃动的蓝宝石坠子，与顾承泽领针的切割面如出一辙。
“看来顾总的情债比并购案还棘手。“她扯住男人欲收回去的手腕，冰凉的袖扣硌进掌心，“旧情人来砸场子，这戏码可比财经头条精彩。“
顾承泽反手扣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那串珍珠项链。宾客们的窃私语在耳畔嗡嗡作响，他低头时呼吸拂过她颤抖的睫毛：「记者在拍，笑。」
镁光灯此起彼伏。林夕的余光瞥见那抹红裙消失在安全通道，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顾氏集团走廊撞见的场景——总裁办公室虚掩的门缝里，同样的蓝宝石耳坠在文件堆里泛着冷光，而那份标着「绝密」的档案袋上，赫然印着她父亲公司的 logo。
侍应生端着香槟经过时，顾承泽突然松开手。林夕踉跄着扶住化妆台，碰倒了插着白玫瑰的水晶花瓶。她弯腰去捡碎片的瞬间，看见男人用鞋尖将某个银色物件踢进波斯地毯花纹深处。
“小心。“他托住她手肘的动作堪称温柔，掌心温度却比碎玻璃还冷，“这么漂亮的手，不该沾血。“
宴会厅水晶灯重新亮起时，穿马甲的侍应生递来一个牛皮纸袋。林夕拆开的手指顿在封口处，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正顺着纸袋纹路蜿蜒，像极了旋转楼梯扶手上未干的血迹。
“别碰！“顾承泽劈手夺过纸袋，西装前襟却已染上污渍。林夕看见他瞳孔骤缩的瞬间，突然意识到这场联姻远比自己想象的凶险。纸袋里滑落的照片上，正是她今早落在更衣室的珍珠耳环，此刻却出现在某间废弃仓库的地面，旁边是散落的财务报表与...弹壳。
安全通道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近及远。顾承泽扯松领带，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疤痕，眼底泛起她从未见过的暴戾：“林小姐，戏演完了。“他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的人。“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在防弹玻璃上撞成齑粉。林夕在男人眼底看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突然想起母亲病房里那个神秘访客留下的字条：「顾氏集团的秘密，值你弟弟三条命。」
珍珠项链突然断裂，浑圆的珠子在地面弹跳着滚向四面八方。顾承泽抬手接住最后一颗坠落的珍珠，指腹擦过她渗血的耳垂：“知道为什么选珍珠吗？“他将染血的珠子举到灯光下，“它在 X光下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样子。“
宴会厅大门突然被撞开，六名黑衣保镖呈扇形围拢。顾承泽将林夕拽到身后，这个保护性动作却让她后颈发凉——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正摸向腰后凸起的硬物。
「顾总！码头仓库...」为首的保镖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目光惊恐地落在林夕脚边。她低头看去，自己影子的边缘正在诡异地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从地板缝隙钻出。
顾承泽突然掏枪对准天花板连开三发，水晶吊灯应声而落。在人群的尖叫声中，他扯着林夕冲进消防通道。逃生指示灯幽绿的光晕里，男人撕开西装衬里，露出绑在腰间的银色金属箱。
「输入你生日。」他将箱子塞进她怀里，转身用身体堵住安全门。重物撞击声震得墙壁簌簌落灰，林夕颤抖着按下数字键。箱盖弹开的瞬间，冷雾扑面而来——天鹅绒衬垫上躺着的蓝宝石项链，吊坠造型竟与她锁骨朱砂痣的形状分毫不差。
“戴上它。“顾承泽的声音混着金属变形声传来，“这是辐射屏蔽装置。“
林夕的指尖在触到宝石的瞬间突然刺痛，仿佛有电流顺着血液逆流而上。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五岁那年住院时总来送糖果的护士姐姐，耳垂上摇晃的蓝宝石坠子；父亲书房暗格里褪色的实验报告，首页印着顾氏集团的鹰形徽标；还有昨夜那个神秘电话里沙哑的警告：「别让顾承泽碰到你的胎记...」
安全门轰然倒塌的刹那，顾承泽转身将她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发梢嵌入墙壁，炸开的石灰粉迷了眼睛。林夕在剧痛中感觉锁骨处像被烙铁灼烧，蓝宝石吊坠突然迸发出幽蓝光芒，将扑过来的袭击者震飞出去。
「跑！」顾承泽拽着她冲下楼梯，身后枪声如同爆豆。在转过第三个弯道时，林夕的高跟鞋卡进排水槽。男人突然将她拦腰抱起，这个动作让她胸口贴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那里传来机械表齿轮转动的声响，频率竟与蓝宝石吊坠的震动完全同步。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次第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横七竖八的保镖尸体。顾承泽将她塞进迈巴赫后座，染血的手指在车载屏幕上快速滑动。导航地图突然弹出红色警示框，定位光标正以惊人速度向郊区码头移动——那是她珍珠耳环发出的信号。
「你早知道耳环有追踪器。」林夕扯下右耳渗血的珍珠，却见男人从手套箱取出便携式 X光机。扫描图像显示珍珠内部蜷缩着微型电路板，而对比图上赫然是顾氏集团最新研发的军工级定位芯片。
暴雨砸在车顶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顾承泽猛打方向盘避开逆行的卡车，后视镜里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令尊抵押给你的不止是婚姻。」车载电脑突然自动播放视频——暴雨夜，同样的码头，她父亲撑着黑伞将密封箱交给黑衣人，箱体缝隙露出的正是顾氏当年失窃的辐射检测仪。
林夕突然抓住男人正在渗血的右臂，在血腥气中嗅到一丝熟悉的冷杉香——和母亲病房床头那支镇定剂的味道完全相同。挡风玻璃突然被远光灯刺破，逆行的集装箱卡车发出死亡轰鸣。
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她看见顾承泽扑向自己时领口滑出的银链，吊坠里少女照片的眼角泪痣，与她昨日在顾氏祠堂牌位上看到的遗照重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