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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芙渐渐止住了哭声，她闭着眼睛，抽了抽鼻子，轻声说道：“好香的味道，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我出生时大树的怀抱。”
乐乐见状，神色有些慌乱，急忙将芙芙头顶的蔓棠取了下来，而后用莹莹的绿光将其包裹起来，说道：“你们居然真的把蔓棠取来了。只是蔓棠的花期极为短暂，仅仅只有一天，而且一旦开放，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保存它。现在这朵蔓棠已经快要凋零了。”
芙芙并未留意到乐乐的异样，她满心惊喜地看向绿光中那朵灰白的小花，惊叹道：“哇，这就是蔓棠啊！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美丽，一样充满生机，只是……”
说着说着，芙芙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遗憾与落寞，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事，所有情绪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
寒零露见状，不禁问道：“怎么了？有了蔓棠，世界树不就能得救了吗？”
芙芙摇了摇头，解释道：“唔，不是这样的。蔓棠确实有可能救活现在陷入封闭状态的大树，可芙芙和乐乐没有与如今这棵大树沟通的能力，所以没办法让大树与蔓棠融合，以蔓棠中的生机来滋养大树的根基。”
林式昭满心疑惑，追问道：“可你们本就是从世界树中自然诞生的灵体啊，要是连你们都无法与它交流，那还有谁能做到呢？”
芙芙眼中满是憧憬，想都没想便说道：“大祭司一定可以做到！她是第一批诞生的树灵，服侍过一代又一代的大树，经历过帝国的分裂与统一，拥有拟造虚实、全知全能的强大权能。”
赵睦听后，惊讶不已：“这可是只有修炼到极致的灵体才可能拥有的能力。据我所知，恐怕就连那位蓝龙女王身旁的水灵，距离这样的境界都还差得远呢。”
雪向菱也觉得奇怪，问道：“芙芙，那你们的大祭司去哪儿了呢？”
芙芙顿时有些失落，说道：“芙芙出生得很晚，连大祭司的面都没见过。关于大祭司的故事，都是乐乐以前告诉我的。但大祭司绝对不是不要我们了，她一定……”
“芙芙！”许久未曾开口的乐乐突然大声喊道，“别再说了，大祭司她其实从未离开，她一直都在。”
说着，乐乐手心攥着的蔓棠缓缓向上漂浮起来。与此同时，一道道如暖阳般的光芒从顶层阁楼的两侧散发出来。众人站立的地面开始一阵阵地轻微摇晃，构筑天花板的木头也一点点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的枝丫，以及一颗璀璨的深绿光球。
芙芙呆呆地仰头望着上方，总觉得那光球似曾相识，喃喃道：“这是——芙芙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乐乐伸手揉了揉芙芙的脑袋，可很快又收了回去。
她低下头，双手默默攥紧，说道：“你出生得晚，很多东西我都没来得及教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钥匙与锁吗？那就是开启世界树的锁，只有用钥匙解开它，世界树才能短暂苏醒。”
妙尘皱起眉头，说道：“她的状态不太对劲。原本充沛的生机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流失，而且这个方向……她是打算把自己当作钥匙，去唤醒世界树。”
“啊？让我看看。”清芸闻言，吃了一惊，赶忙发动异能。瞬间，她的瞳孔变成了大海般的深蓝色。在她的视线中，一条深绿的线将乐乐与上空的光球连接在了一起。“完蛋了完蛋了，小姐，式昭哥，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呀！”
在众人眼前，乐乐的身躯缓缓向上飘起，就像无根的浮萍，又似没有系缆绳的小船。她的面孔痛苦地皱在一起，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那披在她身上的小衣，慢慢染上了黑紫色的纹路，污浊的液体从她的脚跟向上蔓延，直至膝盖。
“这是，死纹？”赵睦看着那些熟悉的黑紫纹路，心中满是疑惑，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这样的诅咒会出现在乐乐这样的天地宠儿——灵体身上。
芙芙见状，连忙高高抬起手，紧紧拽住乐乐的腿。她任由滴落的黑液灼烧自己的手背，手背很快变得血肉模糊，可她却丝毫不敢松懈，哭喊道：“乐乐，你不能走……芙芙不聪明，还什么都没学会，什么都没搞懂！呜呜，大树芙芙也不想救了，芙芙只要你活着，乐乐你答应过要陪着我长大的，你才刚刚出来，就又要离开，不要走！”
一抹抹绿色的流光从乐乐体内不断流失，向着上方飞去。
乐乐脸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丝凄美的笑容，说道：“芙芙，唯独你，不能这么说。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大祭司吗？她慈爱亲切，博识多闻，通晓天地之理，心怀救世之心。她从未离开，因为你和蔓棠都是她的孩子。”
“什么？”
芙芙愣住了。此时，飞溅开的黑液变得如同熔浆般炽热。
乐乐不忍心看到芙芙如此痛苦，提脚甩开了她的手，随着那股越来越强的吸力，自然而然地向上飘去。
“是了，蔓棠自混沌而生，那时阴阳未分，天地未成形，无水无土，所以无根；时空也未形成，故而永恒，是以花期只有一日。”顾梦妍恍然大悟，说道，“师傅曾说，若想拥有定义上不存在的事物，便要自己去给事物下定义。想来大祭司是拥有了这样的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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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顾梦妍的话，林式昭联想起鼓楼中的拟造混沌，瞬间明白过来，那一切不过是大祭司留下的考验。既然她拥有全知全能的力量，想必也能预见千年后的景象。
“你一直在看着，对吗？以慈悲救世者的目光，呵。”林式昭心中暗自想着。
眼前，乐乐和芙芙这两个小小的精灵渐渐分开。芙芙泪流满面，嘴里低声喃喃着“不要走”这三个字。而乐乐的脸上，悄然布满了死纹，原本可爱的精灵，此刻化作了满身诅咒的“恶鬼”。
“若是用无拘剑斩断她们之间的联系，能不能救下她呢？有可能。但即便有十足的把握，我也无法拔出这剑。这是乐乐自己的选择，时至今日，我的剑还没有能力替他人做出抉择。沙思思那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林式昭心中五味杂陈。
“啊，大祭司，你从未离去，对不对？你把传承埋在芙芙的心底，想要独自扛起这一切？我知道你全知全能，那你应该也能料到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乐乐望着越来越近的璀璨光球，死纹在她的皮肤上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颤栗着逐渐衰退，一点点脱落下来。
“我的身心都被诅咒玷污，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如此纯洁地回归树里。”乐乐身上的小衣变成了象征纯洁的白袍，她将离别的目光投向众人，说道，“外来者们，若是先皇在世，或许会以界碑铭刻你们的功绩。可惜世事变迁，我也只能用言语向你们表达感谢。希望你们剑藏锋芒，柄敛凌厉，胸蕴锐志，心怀高远。愿你们事事必成，前程似锦。”
说着，乐乐的眉眼变得柔和起来。下方，芙芙眼眶中满是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她高高抬着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光芒，如同不息的火焰，一点点燃烧起来。
“芙芙，不要伤心，也不必难过，这是我自己的抉择，从来不是他人强加给我的责任。我回归树里，以身为钥，但这绝不意味着离别。可惜我没办法看着你长大了，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乐乐缓缓闭上了眼睛，化作最后一道流光，渗入了半空的光球之中。
刹那间，只听得大地轰鸣，枝叶律动。
“呜呜……”
一声声如婴儿啼哭般纯净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这声音并不刺耳，也不悲怆，只是让人眼中泛起泪光，仿佛透过泪光，能看到天空中别样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