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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那颗翡翠珠子突然变得滚烫时,沈予安左眼的晶体表面浮现出第七口井的影像——井水竟是由流动的契约文字组成,水面漂浮着完整的《阴婚簿》封面。封面上的血色预言画面正逐渐变化:原本站在井边的孤独人影,此刻脚下多出无数双从井中伸出的苍白手臂。
地窖坍塌的烟尘还未散尽,沈予安就听见头顶传来细碎的啃噬声。抬头看见赵家小女儿趴在洞口边缘,她的嘴角撕裂到耳根,正用满口鲨鱼般的尖牙啃食自己的左手——每咬下一块血肉,伤口处就长出翡翠色的新肉,肉芽表面浮现出微型利息算式。
\"沈哥哥...\"女孩的声音突然变成柳七郎与本音的混合体,\"最后的记忆棺材...需要活祭才能开启哦...\"她吐出口嚼烂的指骨,骨头上刻着\"柒\"字,落地的瞬间竟长出血管扎入地缝。
沈予安左眼突然剧痛。晶体内部浮现出完整的阴溪镇地图,七口古井的位置连成北斗七星状,而第七口井正好位于天权星位——那是镇上最古老的槐树底下。更诡异的是地图材质,摸上去竟是人皮触感,还能感受到皮下血管的微弱搏动。
\"姐,坚持住。\"沈予安将翡???珠子按入左眼。晶体表面立刻浮现出沈青玥痛苦的面容,但很快被四百道血丝包裹——那是四百个女婴残魂在保护核心记忆。当他爬出地窖废墟时,整条街道的商铺门板都在同一时刻自动开合,发出整齐的算盘撞击声。
赵家小女儿蹦跳着跟在后面。她的皮肤正在大片脱落,露出下面翡翠质地的肌肉纹理。每走三步,她就从身上扯下块皮肉扔向路边,这些血肉落地就变成尖叫的翡翠蜘蛛,腹部刻着不同的利率数字。
\"沈哥哥知道为什么选我吗?\"女孩突然加速冲到前面,倒着行走时脖颈发出木头摩擦的吱嘎声,\"因为我的生辰八字...正好是第七口井的钥匙呢...\"她掀起上衣,露出心口处正在融化的铜钱胎记——那分明是初代宿主的烙印!
沈予安右眼突然流血。视野中浮现出重叠的画面:现代装束的赵家小女儿与明朝装扮的初代宿主女儿,两个身影正在缓慢融合。更恐怖的是她们背后都连着傀儡线,线的另一端延伸向虚空中的某个存在——那是个由无数契约文字组成的巨大胎儿,正在翡翠色的羊水中吮吸拇指。
\"柳七郎!\"沈予安左眼射出红光。光束照在女孩身上时,她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皮肤下的翡翠组织疯狂蠕动,最后在后背形成凸起的算盘图案。算珠自动跳动,计算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结果:距离完全融合还剩四十九个呼吸。
远处那棵千年槐树突然着火。火焰却是诡异的翡翠色,烧灼出的烟雾在空中组成利息算法。当沈予安狂奔到树下时,发现所谓的\"第七口井\"根本没有井台,只有个被树根缠绕的幽深地洞。洞壁布满血管状突起,每隔七次心跳就喷射出带着契约文字的黏液。
赵家小女儿突然安静下来。她跪在树根上,开始用尖牙撕咬那些缠绕地洞的根须。每咬断一根,就有粘稠的黑血喷溅到她脸上,腐蚀出冒着青烟的孔洞。女孩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边咀嚼树根边含糊不清地哼着童谣:\"...铜钱铜钱转转,利滚利翻翻...\"
沈予安左眼的晶体突然自动脱落。眼球掉在地上发出金属脆响,滚到地洞边缘时突然悬浮起来。晶体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四百道血丝从裂缝中射出,扎入地洞周围的七个方位——每个连接点都浮出盏人油灯,灯芯是被囚禁的沈青玥记忆碎片。
\"阿弟...别看...\"晶体里传出姐姐虚弱的声音,\"井底是...初代宿主的...\"
话未说完,赵家小女儿突然扑过来抱住晶体。她的胸口裂开,露出里面翡翠质地的心脏——那分明是缩小版的阴阳账本!当心脏与晶体相触的刹那,整个地洞剧烈震动,缠绕洞口的树根全部断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活祭品就位~\"女孩嬉笑着跳进地洞。她的身影消失前,最后回望的眼神突然恢复清明——那瞬间沈予安看到了真正的赵家小女儿,正透过柳七郎的操控发出求救信号。
地洞深处传来重物落水声。紧接着,井水像活物般沿着洞壁爬上来。这些液体在月光下呈现半透明的翡翠色,内部悬浮着无数记忆碎片。沈予安伸手触碰,指尖刚沾到水就看见恐怖画面:初代宿主抱着六指女儿投井时,井底早已跪着十二个穿寿衣的老者——他们正在分食某个巨大的、胎盘状的肉块!
左眼空腔突然刺痛。沈予安摸到里面正在生长的新组织——不是晶体也不是血肉,而是某种带着契约温度的未知物质。当他强忍疼痛俯身看向地洞时,水面突然映出两个倒影:他自己,以及一个穿红嫁衣、怀抱翡翠婴儿的女人。
\"终于来了...当代主祭...\"初代宿主的声音从水下传出。随着这声呼唤,井水自动分开,露出下方悬在空口的红漆棺材——正是之前在地窖见过的那具,但此刻棺盖已完全打开,里面铺满正在跳动的契约文字。
沈予安纵身跃入地洞。下坠过程中,无数记忆碎片像刀刃般划过身体。当落在棺材旁边时,他才看清文字下面还躺着具女尸——穿着明朝服饰的初代宿主,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肚皮透明如薄膜,能清晰看到里面蜷缩着个戴银指环的胎儿。
\"这才是...真正的阴阳账本...\"女尸突然睁眼,翡翠色的瞳孔里映出沈予安左眼的空洞,\"柳家偷走的...不过是子账...\"
棺材突然竖立起来。女尸的腹部开始蠕动,胎儿隔着薄膜做出拨算盘的手势。随着这个动作,沈予安左眼新生组织突然暴长,变成条半透明的脐带连接向胎儿。通过这条纽带,四百年的记忆洪流瞬间涌入:
万历十五年雨夜,初代宿主林秀娘发现丈夫与柳家勾结,将女儿做成\"人形契约\"。她带着女儿投井时,井底恰是阴月当铺的原始库房。垂死之际,她用女儿第六指炼成银指环,将真正的阴阳账本封入自己腹中等待转世。而柳家分食的\"胎盘\",不过是账本逸散出的怨气结晶...
\"所以...我姐是...\"沈予安在记忆风暴中挣扎问道。
\"是银指环选择的守护者。\"女尸的腹部传来胎儿回答,\"每一世都为你而死...这一世...该结束了...\"
脐带突然绷紧。沈予安感到左眼正在被改造成某种容器——不是承载契约,而是专门用来销毁契约的\"焚契炉\"。与此同时,棺材里的契约文字开始自动焚烧,火焰中传出柳家历代债户的哭嚎。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十二道翡翠光柱破土而出,每道光里都站着个柳家先祖的怨魂。他们手中牵着傀儡线,线的另一端竟然连着沈予安的四肢关节!为首的柳七郎怨魂狞笑着扯动丝线,强迫沈予安走向沸腾的井水。
\"焚契炉需要燃料...\"柳七郎的声音像生锈的算盘珠在摩擦,\"主祭的血肉...最合适...\"
就在沈予安即将被推入井中的刹那,赵家小女儿突然从水里浮上来。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心口处飘着那枚铜钱烙印。女孩用最后的韧性抓住沈予安的手,将铜钱按在他左眼的脐带连接处——烙印与银指环残留的能量相撞,爆发出刺目银光。
\"契约...终结...\"初代宿主的女尸突然坐起。她撕开自己的腹部,取出那本由胎儿化成的微型账本。账页自动翻到末章,上面记载着终极条款:\"凡以主祭之眼为炬者,当焚尽天下阴契\"。
柳家怨魂们发出惊恐的尖啸。他们的翡翠身体开始融化,像蜡烛般滴入井水。沈予安左眼的脐带突然自主行动,像灵蛇般缠住账本,将它拽向自己的眼窝。当账本与眼球接触的刹那,整个地洞亮如白昼——那不是火光,而是无数契约文字在集体自焚形成的纯白烈焰!
\"阿弟...闭眼...\"沈青玥的声音突然从火焰中传来。沈予安下意识闭眼的瞬间,感到左眼传来冰凉的触感——姐姐的残魂正在替他承受焚契之痛。当他再度睁眼时,看到四百个女婴的魂魄环绕着自己,她们手拉手组成防护阵,将焚烧范围控制在井口之内。
初代宿主的女尸开始快速风化。在完全消散前,她将六指女儿的遗骸塞进沈予安手中:\"这才是...真正的钥匙...\"骸骨入手瞬间化作银光流向左眼,在空腔里形成个微型的阴月当铺模型——门楣上挂着\"永闭\"的牌匾。
地面的震动突然停止。沈予安爬出地洞时,那棵千年槐树已经枯萎,树干上浮现出完整的阴契沿革图。最下方新增的条款墨迹未干:\"立约人沈予安,今焚尽阴契,代价为左目永盲及...\"
后半截文字被树皮突然渗出的血掩盖。沈予安摸向左眼,那里不再是空洞,而是一团温暖的虚无——所有契约文字、利息算法、翡翠能量都消失了,只剩下最纯粹的黑暗。
赵家小女儿安静地躺在树根间。她的心口铜钱烙印已经消失,皮肤上的翡翠纹路褪去后,露出原本属于十岁孩童的稚嫩肌肤。当沈予安抱起她时,女孩微微睁眼,瞳孔里再没有柳七郎的痕迹:\"沈哥哥...我梦到好多姐姐...她们说...自由了...\"
晨光刺破云雾时,沈予安抱着女孩走向镇外。经过杨记利通的废墟时,他听到微弱的纸张翻动声——半张《阴婚簿》残页飘到脚边,上面最后的语言正在缓慢变化:原本沈予安捧心的画面,渐渐变成他左眼流出一滴银泪,泪珠落地处长出株嫩绿的幼苗。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维度,初代宿主的叹息随风飘散:\"焚契者...终成新契...\"槐树残骸的阴影里,有个戴银指环的小女孩身影正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某种古老的契约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