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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里的生意很好,正月里,家家户户需往来送礼。普通百姓之家,互赠些吃喝也就罢了;士大夫阶层,则会选择稍名贵些的礼品。
金银玉器自不必说,上好的布料和精美的绣品也是不错的选择。
仅这一个月,花百娆就把投进去的钱赚回了十之五六。
眼看着一切步入正轨,她觉得,也是时候抽离此身了。一边想着一边走,路过李彦崇的书房,见和管家弯着身子退出,还伸出衣袖拭了两把泪水,迎面看到花百娆,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不管不顾扑通跪在了地上。
“侧妃啊!老奴不能再为你分忧了呀!”
“和管家这是做什么?起来好好说。”
和管家就不起来,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奴年纪大了,殿下要送我回乡养老,以后,府里的事,就劳侧妃亲自打理,老奴再也帮不上忙了。”
“和管家?”听得外面的声音,环英走出来,高声说道,“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殿下念你为府里操劳了这两年,也算得上劳苦功高,特意派遣府里的马车送你回乡,又给予你厚赐,怎么?是嫌恩典不够?”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感念侧妃的恩德,在此拜别,并无他意。”
“行了,你那点儿心思我岂不知?赶紧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也好早早上路。”
和管家这才不敢说话了,再次用衣袖擦拭了眼泪,作别而去。
见和管家的身影消失在曲折蜿蜒的小路上,花百娆向书房内望了一眼:“殿下可在?”
环英很随意的挖着自己的鼻孔:“在呢,侧妃若想面见殿下,我需先通传一声。”
花百娆刚想说一句感谢的话,就听得里面传出李彦崇的声音:“让她进来。”
“是!”环英赶忙回应了一句,然后看向花百娆,“去吧,殿下叫你呢。”
花百娆微笑点头,走进书房内。
距上次来书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里还是老样子。距离上次见到李彦崇,也将近过了一个月,他看起来,也是老样子,身上换了春装,是墨绿色的。衣料是名贵的蜀锦,绣着团花纹图案,黑色的皮带束在腰间,以晶莹无暇的螭龙纹玉带扣相连。这家伙面皮白净,星眉剑目,身姿挺拔,手拿一柄宝剑站在桌案前仔细的擦拭。
只这一眼,花百娆再次沦陷。她赶忙收敛了思绪,上前见礼:“殿下!”
“何事?”他看也不看她,只宝贝一般看着手中之剑。
“殿下为何要让和管家离开?”
“你说为何?还不是因为你拒绝了他的亲事?拒绝了也就罢了,还急着将灵之许配了出去,这不是打了他的老脸?倘若继续留他在府里,免不了生出祸端。”
李彦崇所说的话,她不是没想过,但是,如此无情的对待一个老人家,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难道非灵之不可吗?这段时日妾也托人打听与和管家年纪相仿的妇人,总会遇到合适的——也不至于把和管家送走啊?他这么大的年纪,又无子女,回乡后无所依靠······”
“对于人心,你了解的还不够透彻。这般仁慈,做个普通人尚且可以,倘若为上位者,早晚要吃亏的。”
怎么说着说着,就像老干部似的教育起她来了。
“那么,和管家之后,谁可以总管府中事务?”
李彦崇终于抬起头来看她了:“你还是没有改变心意?”
花百娆不答,心里却想,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舍不得走了。
“也罢,”他叹息道,“既然你不想管,就让映红来吧。”
花百娆点头同意,映红细致果敢,有管理之才,又对景王府有深深的归属感,可以担当此任。
“还有一事,”花百娆又道:“殿下何时有空,妾想向你引荐一个人,此人名叫秦容,精通文墨,善于计算,是个才女。如今是彩云羽衣阁的掌柜,眼下生意步入正轨,我欲让她总理北苑之事。这生意,殿下也是投了钱进去的,理应将她带来,让殿下见一见。以后,账目之事,她就可以直接向您回禀了。”
“那就今日吧。”李彦崇很痛快。
“好,我这便将她带来。”事情说完,也不做耽搁,躬身而退。
花百娆出府上了马车,一路来到铺子里。如今正是卖春季面料的好时候,铺子里的人进进出出,秦容和三个伙计忙东忙西,正不得空。
花百娆没有前去打扰,独自进入柜台闲坐。
过了好一会儿,秦容笑着将她所招待的老妇送出门去,才返身走到花百娆面前,“侧妃来了,没来得及招呼你。”
花百娆一脸和悦:“生意要紧,刚刚我听那妇人说,要十匹缎子,是没有看中的吗?怎么就走了?”
“倒是喜欢我们的面料,说要回去禀报,请府里的太太小姐亲自来挑。”
“那你可要好好侍候着,这可是大主顾。”
“不需侧妃提醒,我定尽心尽力。”
秦容性情沉稳,又能说会道,还精于计算,花百娆对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向殿下引荐了你,这会儿不忙的话,随我入府一见吧。”
“殿下,要见我?”秦容不敢置信。她被选中来到景王府是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得到这位年轻王爷的青睐吗?可她入府两年了,两年来,她和众多宫中出来的女子一起被搁置在北苑,如同器物束之高阁,对她们不管不问。本想着人生无望,或许不久的一天就会默默的死去。没曾想,花百娆的出现,让她对生命重新燃起了希望,也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拥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如今,她竟得到了景王的召见,这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花百娆看着她眼中的神采,笑着道,“咱们的生意做的不错,我想全部交给你打理。以后,你就是北苑的大总管。铺子里,殿下是投了钱的,所得收益,自当按分成,有殿下的一半。你职务之重,不需我多说,殿下自然要见一见你,才可放心的让我把事务交到你手上。”
“侧妃,要把生意交给我?我才干不足,怕无法担此任。”
“你的才能,我看在眼里,就不要自谦了。今后,北苑众人的生计,都在你一人之手,少不了要你劳心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