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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净尽杏花空,开落年年约略同。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年华轻转,忽忽过去数年,江宁城外某处,溪谷间桃杏成林,更有那随处可见的苦楝树,紫花开得柔柔弱弱,一副禁不起风吹雨打模样,树形却是高大而强健。枝叶同样柔软细致,将细小的淡紫色花衬托得更加娇媚迷人,花和树如此悬殊的差异对比,使得苦楝花开时格外地引人驻足。
此处唤作白塘,距江宁东城及钟山都是七里,当地人称“半山”。
半山原本只有参差数户农家,八年前某官绅到得此处,开沟挖渠,遍植桃杏楝树,又搭建了几间与山野农舍相似的房屋,仅蔽风雨,亦未筑围院。后又在卑下之地引水为渠,使之与江宁河相通,乡人每见有小船泛水而去。
这些年,在钟山四野,乡人经常会看到一位长者,穿着普通的衣服,骑在一头黑驴上,旁边跟着一位迟钝的牵驴汉子。
某次,乡人见老者骑驴而出,心下好奇,便上前问他准备去哪里,老者回答:“如果牵驴的老兵在前,就随老兵牵到哪里算哪里,如果牵驴的老兵在后,那么就由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另一种常见的情形是,老者想走则走,想停则停,或者坐卧于松石之上,或者到山间农家访问,或者去南边的定林寺读书写作。老者的口袋里经常带着书,他或者在驴背上背诵,或者在驴背下浏览。他口袋里还装着十多个烧饼,如果走饿了,便找个地方坐下来,老者吃烧饼,然后老兵吃烧饼,再然后是驴吃烧饼。
后来,老者的身旁多了一个明眸皓齿、容貌俊秀的男童,一老一少加一卒一驴,嬉笑言语,放荡形骸,其乐融融也。
又一年盛夏,老者在钟山骑着黑驴漫游,一人携随从前往山中候见,正好与老者在山野小路上相遇。老者从驴背上下来,与那人在路边坐着聊了很久。那人命手下人张伞遮阳,夕阳西下时,见有阳光漏在老者身上,那人又命随从移伞而就,老者却笑着摆手:“不必移伞,他日我若转世做牛,还需一缕阳光伴我耕田呢。”
有乡人认得那人乃是江宁提刑官李茂直,堂堂一府属官,居然为这老者移伞,其身份之尊可见一斑。一番打探后,方知晓这老者竟是前任相公、临川先生王介甫。而他身边跟随的男童则是其小名唤作“三郎”的孙儿王棣。
王临川虽被罢相,却在元丰二年,再次被任命为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改封荆国公。
其在朝野间仍是举足轻重之大人物,不想竟是挂虚职而隐居于此,游戏山野之间。
此后,是处便有“半山园”之名。
悠悠数载,进入元丰七年,王棣恰好十岁,占据这具躯体也已八年。
从开初的茫然无助到坦然面对,这期间的心路历程自不足为外人道。最难的是,明明具有成年人的心理,却要作出与年幼之龄相符的言行举止来。只是再如何拘守,总有流露出异于同龄人的表现,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是聪慧过人,时日稍长,乡人便有“辨察仁爱,与性俱生,容貌姿美,有殊于众,故特见宠异”之誉,更以“半山小神童”名之。
呵呵,神童呐,也不是易为的。这数年来,他跟在祖父身旁读书写字,无有丝毫松驰懈怠。所学者除有经史子集外,尚有其父所撰之书,盖有《论语解》、《孟子注》、《新经尚书》、《新经诗义》、《王元泽尔雅》、《老子训传》、《南华真经新传》、《佛书义解》等。前面几部诗经释义倒也罢了,后面有关道、佛之类的传解只可当作消遣。至若历代名家之言,更是不胜枚举,真真是书山瀚海作伴日夜。
也幸得他有着世人未有的经历,倒是可以沉下心来看看书写写字。有祖父这么一个大文豪解惑授业,再加上他的特殊加持,读书于他是再简单容易不过的事情。“西山小神童”嘛,倒也当得。
关于“王棣”这个身份,灵魂穿越至此后不久他便已明了。
临川王益先娶徐氏为妻,育安仁、安道二子;后续弦吴氏,育安石、安国、安世、安上、安礼五子并三女。
王安石娶表妹吴氏为妻,育有三子三女,一子一女早夭;长女适吴安持,次女适蔡卞;次子王旁育有一子名王桐,长子王雱无所出。
想到王雱,王棣(为行文方便,此后便用此名)也是醉了。
王雱,字元泽,是北宋着名政治家、思想家、道学家、学者,时人将他跟王安礼、王安国并称为“临川三王”。
王雱年少时就聪敏异常,擅长作书论事,二十岁以前就着书万言以上。他二十二岁就中了进士,曾任太子中允、祟政殿说书,受诏撰写《诗义》、《书义》,擢为天章阁待制兼侍讲。这两本书写成后,圣命升他为龙图阁直学士,他因病辞而不拜。何病?“心疾”也。
心疾何所来?盖因其太过聪慧敏感,这样的个性当然不适合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生活,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很快就成了一个疑心重重“抑郁症”患者,渐渐就被诊为“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