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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捕头来到赵白玉身边,低语新消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下到处都有人在议论昨晚的抢夺案子,至于是谁传扬出去的,人太多,根本没法查。
此事正在赵白玉意料之中,从容不迫,传令依计行事。罗捕头自去准备。
不多时,老胡上台,一通闲扯后宣布今日的助兴比赛内容,名为大肚面王,只要时限内吃完赵家送上的大碗面就是获胜,皆有小彩阄抽拿,头三名是吃得最快的那三个。比起昨日的西瓜赛,大肚面王是比肚量比速度合二为一。
一时间,别说流民们,就是看热闹的府城百姓也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老胡高叫:“诸位,你们可曾听过这天下有让你敞开来吃不要钱的美事么?以往没有,今个有了!只是这米面不比瓜果,眼下又是斤米救人命的时候,所以啊,这吃不下的人要挨罚,吃吐的更要重重罚。众位老少爷们要想清楚再上台。”
府衙的托帮衬高叫:“老哥说得该当,这糟践粮食的人就该受报应。”
众流民一路饥困,皆对朱门酒肉臭有亲身经历,心有同感,齐声附和,千百声音汇聚,气势强足。
九小姐的交待完成了,老胡暗喜,提气道:“老汉就知道老少爷们是知情晓理的,那罚阄与彩阄一般,随你挑,上面写什么你做什么。敲锣之前,本府罗捕头有事要和老少爷们说一说。”
罗捕头挎着腰刀登上台,威严扫向流民。
台上捕头面容粗犷,短硬大胡子青呛扎手,目光也颇为凶狠,流民们见了先自怯他三分,安静下来。
罗捕头收回目光,喝道:“昨晚有一伙贼人行凶抢夺,自以为夜黑风高神不知鬼不觉,换了别地怕也是拿不着他,可这是东宁府,府尊清明如天日,一早就猜到会有人欺老凌弱,城里城外布下了天罗地网,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那伙贼人缉拿归案。来人,将贼人带上来。”
台下衙差押着五人上台,皆是面狠身壮的汉子。
罗捕头道:“府尊心忧百姓,安抚赈济,这里有得粥吃、有得活做,你们不思感恩正经谋生,反倒恶戾加倍,真当府里没有王法么?府尊有令,所夺之物虽是轻微,一样要从重论处,以儆奸恶,来人,当众重打三十大板,过后打入大牢。”
衙差按倒人便打。噼啪声响,五犯惨叫。流民们无不叫好,对府衙的信心更多了些。却是不知那五人皆是府里安排的假犯,也都是史大虎手下的小混混,千衣蝶之所以选上他们,谋的就是一个真坏人配假案子,即便让人认出来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打完,衙差拖人下去。
罗捕头道:“那父子请上台来,拿回丢失之物。本捕头再行宣告,你等若受了苦楚无需隐忍,只管上告,府尊定会为你等做主。”
台下一片彩声。
昨晚遭抢的孩子上得台来,昨晚挨了狠打也是没哭,从千衣蝶手中接过失而复得的餐券时却是哭成了泪人。
千衣蝶摸摸他头,轻语:“再哭鼻子可就让人笑话了,这回别收着了,和父亲去城里开心吃一顿饱的。”
那孩子抹去泪水,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千衣蝶扶起他,送下台。那孩子扶着老爹走了。
罗捕头事了,转身下台,重回巡视。
老胡重回司仪大任,道:“这大肚面王今个有六场,每场十五人,怎么挑人比才公正?各位听老汉说,包你没话说。昨个的西瓜赛闹得虽是开心,可也相当乱,我家小姐看到之后觉着不妥当,所以昨个午后开始,赵家便宣告各位去大会管事处录名领号签了,一人一号、一人一签,往后谁能参加这别添的助兴赛娱乐赛,皆是抽签决定。你要是没签,老汉只能说你无缘了,昨个觉着没必要拿的,你要是还这么想,老汉由得你,改主意了的,等会去赵家管事那排队补号签。现在开始抽签。”说罢,向后挥手。
赵家下人抱了一个大木箱上得台来,箱子厚实,正上面开了一个圆口。
史大虎是取签人,将眼瞄向千衣蝶,见她看向东面,心上会意,开始拿纸签,十五签方止,展开一一宣读签号,心下纳闷,箱侧贴签的花巧与这个机巧夹箱比起来就是孩子把戏,她一个千金小姐是怎么想出来的?
原来这箱子是林伯特制的,箱子极为厚实,箱底有四个夹层,分应东南西北,各有备好的签供以拿换,因着内外不好比较高度,一般人就是验看箱子也没法发现箱底有机关。此类箱子一般人家用不到,多是玩古彩的卖艺人家才用。
因着人太多,中签的人没几个是近处的,皆是流民们向后传才知会到,有高壮有瘦弱,无不欣喜,挤过人群,上得台来。
善缘家丁从后台端上大碗面。
说是碗,等同于小盆,里面也不只是面,有鸡有肉、有蛋有菜,极为丰富。分量上是按着贾老爹与飞狐那一帮猎户中肚量最大的一个来定的,足以保证绝大多数人没法吃完。
上台流民们原以为只是寡吃面,万万没想到一碗面就是个小宴席,那口水不争气地流下来了,锣声一响就是拼命吃,撑不撑吐不吐的,一概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小何依旧是两面细作的身份,为能替虎爷与马同知减轻些罪责,寻高树爬上,假作看热闹,四下观望。
千衣蝶伴着赵白玉退到赛台后边的边沿处,低语:“这回没什么动静哩。”
赵白玉低语:“这才对,那些败类相当谨慎,尽管肚里暗笑咱们都是些只知欺上瞒下的无能之辈,可必然是要看一看吃吐惩罚都是什么才会行事。安心,不出三轮,必有所得。”
千衣蝶认同此说。
随着一声锣响,第一轮大肚面王结束,除去一人勉强吃完,另十三人吃到撑便停,唯有一人吃到吐才罢休,惹来一片喝骂声。
老胡拽过那小伙子,不悦说道:“不是胡老爹说你,吃不下就不吃,还拼命往肚里填,你当是给羊灌水好多卖几文?混小子,糟践粮食你头名。”
那小伙子捧着肚子,一半痛苦,一半幸福,回道:“胡老爹,你就是砍了我头也没二话,可我真不是要糟践好面。我娘与妹子早上就喝了一碗粥,我拼命吃就是想能多熬挺两天,省下的粥都给她们。”
听得此言,叫骂人都停下来了,无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