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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尤师爷给东翁报上一个极坏消息。
他有个同乡好友在靖江府南边的松安府曲河县做钱粮师爷,连夜使人给他送来一封书信,信中详说两天前松安府那有大群流民趁夜冲关北上,府尊隐匿不报,按时辰算,逃疫流民随时会到,靖江府已是指望不上,望他报知东宁府尊,早为准备。信尾在流民人数做了个猜估,除去别道绕走的,少说也要有万余人向东宁府逃行,若是算上沿途惊慌跟着走的,别添三五万也有可能。
如此好心,既是朋友之义,也是入幕师爷预留退路的惯用手段,一旦朝廷追究责任,曲河县令也逃不得贬革,那时他有了这份人情,再有尤师爷说好话,也就不难在东宁府谋个差事。
方府尊眼发直、手微抖,眼下的万多流民已是要他命了,再来几万,真是府城都能给流民攻下来了,偏是不能赶,只能抚。愁苦中,方府尊忽地想起神乩来,将手中那半份善缘大会文卷交给师爷,吩咐他看一看。尤师爷翻了两页,心下不禁纳闷,想不通东翁怎么会想出这等可笑傻主意来,却是不好说,硬着头皮看下去,及至一半,品出味来,惊呆了。
方府尊观情知意,问道:“如何?能解眼前此难么?”
“绝妙之法,只要按此法行事必能镇抚民心,且会是财名兼得。”尤师爷急翻到最后一张,立时傻眼了,惊道:“东翁,怎的只有一半?”
方府尊道:“此事先不说,你可能将一半补全?”
换了旁事,尤师爷少不得要夺功一试,然安抚流民事关身家性命,躲之尚嫌不及,岂敢接手,况且真个无才去接,也就老老实实地回道:“东翁说笑了,此法实是天下首闻的奇思妙想,学生自问学识尽有,可万万想不出此等法来,若是强要补足,只会是不伦不类,祸害东翁。”
方府尊也就是问问,没指望尤师爷能续全缺失,抚须道:“赵白玉有一手,看来本府只能忍痛放下马家那一边了。”
史家着人首告赵家之事,尤师爷是知道的,便是不问不插话,立在一旁,心中寻思赵白玉不愧是府城有名的神童秀才。
方府尊思索一转,道:“你和本府一道前去。目下消灾去难最为紧要,马家那里的银子舍掉便舍掉吧。”
尤师爷恭声应是。
赵白玉喝茶闲等,望见师爷与方府尊一道走近,心道成了,对千衣蝶微微一笑。千衣蝶回以微笑,做好默写的准备。
方府尊入屋坐下,直入主题,道:“贤侄,善缘大会极好,可极花银子,若无皇令,便是世伯也无权擅开府库行事。米粮上倒是无碍,圣天子有圣旨宣下,明令各府县安抚赈济,世伯可从府仓调拨些米粮供大会用度。”
赵白玉道:“世伯说得是,朝廷赋税岂可用于私情私事,我这傻妹妹灵醒时说了,只是前面需要银子,后面便是赚银子,等到结束,最差也是支稍大于收。世伯镇府五载,府县清平富足,府中百姓谁不钦敬?只要世伯首肯,小侄愿为世伯分忧,若无法说动府中大户,一应花费,赵家一力承担。”
“贤侄有此气魄,他日前途无量。那姑娘眉现喜色,该是贤侄哄她开心了。”方府尊心中暗道赵白玉听一知十,会情晓意,确是个人才。
赵白玉道:“借着世伯威仪才哄得些。刚刚正打算神乩来着,却是不敢妄动纸笔。”
方府尊闻言心喜,吩咐老仆富安铺纸磨墨。千衣蝶哪会客气,拿过笔,先是一通乱写乱画,弄得方府尊与师爷晕头转向,继而正经默写,补上余下一半的两成就停笔。尤师爷越看越觉妙,指着其中赞助一段探问关节,千衣蝶一一分说,却是不说尽,不说透,与关键处装傻拿乔,至于那借官府东风与古人乐一乐,顺道为自家事行方便的小心思就更是不会说出来的。
傻姑娘不肯再写,又见赵白玉只管喝茶,尤师爷知是何意,作话打趣:“东翁,圣天子还不差饿兵,官司缠身,赵二公子只怕难以专心行事,更不会有心思哄姑娘的。”
心腹人给了台阶,方府尊顺势就道:“此话极是,白玉贤侄,事关重大,世伯批完手上的紧急公文就升堂审案,你先回去,将人证物证准备齐整。只是你须明白,升堂之后,世伯便是一府之尊,断案绝不会有所偏私。”
此言极正却是别有隐意,暗示赵白玉趁空将那些有问题的人尽都送走,或是换了,如此两边不为难,都好办。
赵白玉心下会意,却是不想承这个情,也不敢,回道:“赵家清白,旦凭世伯审断,若是真有逆情,甘当罪责。”
“如此最好。富安,送赵贤侄。”
老仆富安行礼领路,千衣蝶跟着赵白玉离去。
尤师爷借着准备升堂,随后离开,于大堂偏屋秘见马家来人,一通埋怨后收下银票,交待两个字与一句话。两字个是识相,一句话是再给府尊添堵,马家诬人谋逆之劫无人可解。
马家人连声应是,自出府衙回见马永孝。
千衣蝶与赵白玉出了府衙,原是要去百木聚作最后准备,却在半道被赵家大管家赵重明拦下,带着人入了福蕴楼,进了雅间。雅间里上首坐着赵鹏翼赵老爷,侧首陪着马原良马老爷。赵重明带上门,于门外守着。
千衣蝶是头回见着暗中打对台的马老爷,只觉此人并非想象中的为富不仁样,方方团团,颇是富态和气。
见着千衣蝶的容貌,马老爷不禁面现思忆,随后轻叹,看向赵老爷的目光中添了七分恨怒。赵老爷回瞪,半分不让。
马老爷收回怒目,叫来千衣蝶,亲和地道:“你便是千家姑娘?眉目间与你娘一般无二。”
千衣蝶道:“你认识我娘?”
马老爷哀伤入目,道:“何止认识,当年若非赵老爷居心不良,以长兄之名逼你娘给人作妾,你娘便是马家正室。”
赵白玉是初闻此事,不禁看向爹,心想难怪马家有事没事就与赵家打对台,原来不全是生意与儿子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