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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树大红袍扎根的岩壁下,暮色正从岩缝里渗出。沈青禾握着那片刻满小字的枯叶,指尖传来的不是茶香,而是刺骨的寒意,仿佛每道笔画都浸过千年血咒。陆九渊借着火折子的光,辨认着叶片上扭曲的篆文,忽觉指尖一痛——叶片边缘竟如刀刃,在他掌心划出细口,鲜血滴在"左慈航"三字上,竟让那三个字像活过来般蠕动。
"唐末咸通年间,茶商左慈航得巫祝血祭术,以活人精血浇灌茶树,"陆九渊盯着渐渐被血浸透的叶片,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音,"他制出的'血茶'能让人成瘾,饮者最终化作茶树肥料。后来陆羽传人以太极茶阵将他封印在武夷山脉,没想到..."
沈青禾忽然注意到叶片背面还有半幅地图,用茶汁画着母树大红袍的根系走向,根系中央标着"阵眼"二字,旁边画着十八个太极图与三十六道剑痕:"这是当年封印左慈航的阵图!你看,十八式太极对应阵眼十八处,三十六式茶道是外围剑卫——可为何图上的阵眼都泛着血光?"
话音未落,岩壁深处传来"咔嚓"脆响,像是有人在掰断指骨。陆九渊突然将沈青禾扑倒在地,一根茶刺擦着她鬓角飞过,钉入岩石时竟发出金属嗡鸣。两人抬头,只见刚才还躺着的茶农尸体正缓缓站起,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包块,分明是血茶虫在啃噬内脏。
"青禾,用'灵蛇出洞'挑开他的穴位!"陆九渊甩出茶夹,以"搂膝拗步"避开扑来的尸体,"这些血尸被茶煞寄生,唯有切断邪力中枢——"
沈青禾银制茶则已化作白光,挑开血尸膻中穴的瞬间,竟有三条血色茶虫窜出,虫身刻着与焦叶相同的咒文。她想起茶道三十六式中的"龙行九转",手腕连转三圈,将茶虫困入茶汤真气形成的漩涡,陆九渊趁机以茶针钉入虫首,血虫发出尖啸,化作齑粉时竟在地面留下"血月将至"的血字。
"阵图上的血光,怕是左慈航在血月之下借武夷灵气破阵,"沈青禾擦去茶则上的血渍,发现叶片上的地图已完全被血浸透,根系中央的阵眼处,竟浮现出左慈航的面容,"九渊兄,你记不记得茶陵书院那本《茶门秘典》?里面说过,破阵需用阵眼守护者的精血——"
陆九渊忽然怔住,想起十年前在茶陵书院,师傅临终前在他掌心刻下的太极印:"当年师傅说,我们这一脉是陆羽传人的守阵人,每代需两人合修,以精血为引...青禾,你可还记得,我们在母树下刻字时,曾发过血誓?"
沈青禾当然记得。那年她十六岁,初遇陆九渊,在母树大红袍下刻"茶剑"二字时,他说:"若有一日茶煞出世,便以你我精血为剑,斩尽邪祟。"此刻望着他掌心淡红的印记,她忽然明白,为何刚才血尸独独攻击他们——左慈航早就算准,守阵人的血,才是破阵的关键。
岩壁深处的哭声越来越近,混着茶树扭曲的"咔咔"声。陆九渊借着火折子,看见根系间嵌着半块腐朽的木牌,正是残卷中记载的"血祭牌",牌上刻着九十八道蛇形咒文,其中两道已被血染红:"王老汉爷孙俩是前两个,还有九十六个...清明前若集满九九八十一个,左慈航就能借血月重生。"
沈青禾忽然感觉手中的叶片发烫,低头只见所有篆文都在滴血,最后一行小字渐渐显形:「血祭一成,万茶皆哭,守阵人血,永镇邪途」。她忽然抓住陆九渊的手,将他的掌心按在血祭牌上:"用我们的血契启动阵眼!就像当年在断桥,你我背靠背时——"
陆九渊望着她眼中倒映的火光,忽然想起那年在杭州,她为他挡住追魂剑,血溅在他玄衫上,竟像朵盛开的红茶花。此刻两人掌心相贴,血珠渗入血祭牌,根系间突然亮起十八道太极光,与沈青禾周身的三十六道茶道荧光相呼应,在岩壁上投出巨大的茶剑虚影。
"小心!"沈青禾突然将他推开,一道血雾从岩缝中射出,擦着他肩头划过,在石壁上蚀出焦痕。血雾凝聚成左慈航的虚影,面容被茶树根须覆盖,七窍流出的茶汁滴在血祭牌上,竟让刚亮起的光阵暗了三分。
"陆九渊,沈青禾,"虚影发出沙沙的笑声,"当年陆羽用你们陆家的血、沈家的茶,布下这太极茶道阵,可曾告诉你们,每代守阵人都要为阵眼陪葬?"虚影伸出根须般的手指,指向陆九渊掌心的太极印,"你看这印记,早已与血祭牌相连,若阵眼启动,你们的精血就会被吸干,化作新的阵灵——"
沈青禾只觉一阵眩晕,终于明白为何师傅临终前看着她的眼神那样复杂。陆九渊却忽然笑了,指尖在血祭牌上画出茶道三十六式的剑痕:"左慈航,你以为我们修的只是茶道?"他望向沈青禾,眼中倒映着光阵的璀璨,"十年前在茶陵书院,我们第一次合布茶阵时,就已将彼此的命,融进了这茶香里。"
沈青禾忽然想起,每次共修时,他总会将第一杯茶递给她,说"茶凉了"。此刻她握紧银制茶则,茶则上的刻痕正是他们十年间走过的茶路:武夷的岩韵、杭州的龙井、天山的雪水...这些记忆突然化作流光,注入血祭牌。
血祭牌发出清越的剑鸣,十八道太极光与三十六道茶道荧光终于交融,在根系间形成旋转的茶剑太极图。左慈航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啸,根须纷纷崩解,却在消散前,将最后一道血雾射向沈青禾——
陆九渊突然转身,用身体挡住血雾。沈青禾只听见他闷哼一声,玄衫上绽开朵朵血花,却见他指尖仍在阵眼上画着最后的阴阳鱼:"青禾,记住...茶汤镜里的茶马古道...那里有...破解血咒的..."
"九渊!"沈青禾接住他下滑的身体,发现他掌心的太极印已完全融入血祭牌,阵眼处的光阵却越来越亮。远处的母树大红袍突然发出新芽,可那些新芽竟是血色的,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她忽然想起残卷上的最后一句:「血月之下,阵眼易主,守阵人亡,茶煞永存」。原来陆羽祖师留下的,竟是同归于尽的死局。但沈青禾不信,就像她不信当年在雁门关,他们会死在匈奴骑兵刀下——那时他们背靠背,用茶汤真气撑到了援军到来。
"我们的血,不是给你当养料的。"沈青禾将银制茶则刺入自己掌心,让鲜血顺着陆九渊的伤口流入血祭牌,"你忘了吗?我们的茶剑,是要斩尽邪祟,不是被邪祟吞噬。"
血祭牌突然爆发出强光,太极图与茶道图终于合二为一,形成一道光门。沈青禾看见光门内浮现出陆羽祖师的虚影,手中捧着《茶经》,扉页上写着:「茶者,天地之心也。以心御茶,何惧邪祟?」
当光门完全展开时,母树大红袍的根系间,竟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上刻满太极与茶道的纹路,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石殿,殿门上书"茶心殿"三字,正是当年陆羽布阵的核心。
沈青禾背起陆九渊,踏上石阶。她知道,血月还有两日就会升起,左慈航的血祭还在继续,而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掌心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不是茶陵书院的书香岁月,而是真正的江湖——在这片江湖里,茶香与血腥并存,茶道与邪术相抗,而她与陆九渊,注定要做那执剑的人。
石阶下的黑暗中,传来茶虫蠕动的沙沙声,却被她袖中银制茶则的清鸣盖过。沈青禾忽然想起,陆九渊曾说,最好的茶汤,是在绝境中回甘。此刻她望着怀中昏迷的人,望着前方未知的石殿,忽然笑了——他们的茶汤,还没到回甘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