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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祥林坐在车上,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是被记忆封存的那个夏天,骄阳趁着烈日火辣辣的烤着这片土地,和这个土地上的人。
快要毕业的李祥林面临着恐怕是人生最重要的选择,前途和爱情总要二选一,这是他与张素敏谈恋爱的第四个年头,当初大一追上了本专业的系花着实羡慕死了很多人,那时的李祥林长相清秀,在一群吧黑乎乎的同龄人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郎才女貌的一对总是羡煞起不知道多少校园里的人。
小乡村出来的李祥林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自卑,但这个人骨子里更是藏着一股想要把所有人压下去的野心。
“又让你出钱了”李祥林摸了摸张素敏的脑袋说到。
“等我们毕业了,工作了,我还要你好好还我呢!”张素敏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笑意喃喃道。
她总是在生活上照顾着李祥林,虽然自己也是普通人家,可到底也是城市户口,终要比李祥林的家庭好上很多,连大二那年李祥林在操场黑夜中默默哭着也拿不起的学费,她听闻之后,也和父亲撒谎生病,帮李祥林交了,那个时代仿佛没有那么多快餐式的爱情。总是以为,你是第一,必然也是唯一。
那是变革的一年,那是改革的时代,在他们这一代之前,大学生还存在着包分配,大家都觉得雷声大雨点小,命运转变的钟摆终不会落到自己的脚边。随着会议的落幕,红头文件的发出,让这一届大学生陷入了无穷的迷惘。
不过那时的大学生仍是天之骄子,找到一份工作仍是不难,在时代的洪流下,快速进步的日子里,很多人已经完成了阶级的跨越,积累了祖上不曾想到的财富,不过对于此时的校园里,仍是迷惘与彷徨。
李祥林的迷惘尤其更甚,家里需要人挣钱,一个劳动力必须去工作,不然自己的弟弟妹妹将上不了学,吃不饱饭。可他自己也是迷茫,他在日记中写道--问君可迷茫,迷茫尽处是迷茫。他亏欠张素敏太多东西了,此时他还想着将来要和她结婚,然后好好补偿她,或许这一切都将实现,如果他不曾碰见另一个女人。
没有那么多的狗血剧情,或者说生活中本就是这样。很多人不曾当陈世美,可能只是因为他没有陈世美这样的机会罢了,此时李祥林就有这样一个机会。李祥林家里穷,但还是有一个远房大爷在大学所在的北南市当上一官半职,虽是比不上苍蝇大的小公仆,到底在那个年代也算得上人上人了。
偶尔会接济一下李祥林,自倒是没有过交学费这样的大开支,平常叫到家里吃个饭之类的倒是不少,谁知道这个大学生能走到哪一步呢。
那是一个下午,李祥林这准备拿着家里带来的土特产取这位大爷家里,本不愿意去,可拗不过母亲。
“人家大小也是个官,你还没工作呢,就不愿意了,说不定哪天就帮上你了”母亲在一旁絮叨,李祥林耷拉个脑袋,心里想的是就这点破东西,谁会因为这些东西瞧的上你。
已经傍晚,李祥林因为上了一节课后才出发的,本也不打算在这位大爷家里吃饭,吃他一顿饭总要把他不堪的为人处世来灌输给李祥林,李祥林自然也是听的头疼,心里盘算着送完就走。
轻敲了几下房门
“谁呀”李祥林大爷边说边打开了房门。“你怎么来了”神色中皱着一缕眉头。
“大爷,我来给您带点土特产”
“你放下就行,今天我还有客人就不招待你了!”似是觉得有些不适合,怕被别人说了闲话,又拿出五块钱递给李祥林。“回去叫个二轮,来一趟也不容易!”
“不用了,大爷”李祥林忙摆摆手,心里想的却是:拿了你的钱,不知道后面怎么损我来着,这老东西今天怎么突然大方了起来。
只听屋里传来一阵雄浑的声音“老李,来客人了呀!”
“对,侄子来给我送点东西,他下午还有课,这就回去了”
那人慢步走了过来,一米七的个子,头顶的头发已经秃了些许,算不上胖,但脸上挂着一点肉,一对几乎看不见的眉毛吊在弯弯的眼睛上,李祥林见他穿着衬衫和皮鞋,那个年代多半是国家公务人员,跟着一块出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女孩跟老人一样都有点微胖的样子,圆脸小脸其貌不扬倒是穿着一个阳气的花裙子。
“我下午还要有工作,现在就走了,老李”
“陈局,不留下来吃个饭了吗,都准备好了”
陈局挥了挥手“事情多着呢,你和这个侄子也叙叙旧,小伙子一表人才嘛”边说着边迈出脚步向前走着。那个胖胖的女孩却提溜着小眼睛,不停的打量着李祥林。
李祥林礼貌的笑着“叔叔好,大爷我也就不留这儿了”李祥林本来就不喜欢去这个大爷家里,何况还有外人,假意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迈着脚步向楼下走去。
李祥林出了门感到无比的畅快,他还是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环境,又或者说他只是作为下位者的不适,如果他真的不在意,那又会怎么觉得拘束。
他只当这是一个平凡的下午,只当夏日的阳光撒过他的脸上,未来依旧如四季更替般走着,此刻时光已刻印下了脚印,正一毫不差的扭转着他的脚步。
陈局已经坐在他的车里,那个小汽车都不常见的年代,他却有一辆公配的桑塔纳“陈云,你想吃点啥”
女孩半带害羞的捂着嘴贴向父亲的耳边“爸,我想跟刚才那个男生认识一下”
陈丰益收敛了笑容“不行,你们只是刚见面,什么都没弄清楚,你这就是胡闹“
“我就是想认识一下人家,怎么了,交个朋友罢了,你管我那么多干嘛”陈云撅着脸扭过一边“也没见你这么多年管过我,就跟你说什么事你都不行”
“小王,出发去昨天中午那个饭店,回头把她送到学校去,记得看她进门之后再走”随后陈丰益转头看向陈云“你消停点,这么多年你惹出了多少祸,我同事的孩子有几个像你这样不消停的”也不管陈云生着闷气,自顾自的拿起前面的报纸看。
陈丰益也只是觉得又是女儿任性的一个小插曲罢了,倒也不是瞧不上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到了这个位子,虽然自己也是穷苦出身的,真的没必要罢了,又摇了摇头,真的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