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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废墟之上,空气凝重得仿佛铅块,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烂的混合气味。
残存的幽州军士兵们强忍着恐惧与恶心,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蠕动着的、由无数残破尸骸组成的“潮水”。
“咔嚓……嗬嗬……”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和意义不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那股浓郁的死气几乎要将生者的灵魂都冻结。
“将军有令!准备放箭!”一名都伯扯着嗓子嘶吼,试图用音量压过自己内心的恐惧。
弓弦被缓缓拉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但许多士兵的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面对这种超自然的恐怖景象,纵是百战老兵,也难以保持绝对的镇定。
血骁站在临时构筑的矮墙之后,脸色苍白得吓人,但他赤红的眸子却死死锁定着前方。他能感觉到,随着那些“活尸”的靠近,一股阴冷、污秽的精神力场正在弥漫开来,不断冲击着守军的意志。
“顾先生,安排得怎么样了?”血骁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问道。
“回主公!”顾雍快步从后方跑来,他这位一向注重仪表的文士,此刻也是衣衫沾满尘土,额头见汗,“按照您的吩咐,已经组织了近千名识字的学童、先生和书生,还有三百余名德高望重的耆老,都已安排在北门附近各处民居的二楼窗口,笔墨纸砚俱已备好!”
“好!”血骁点了点头,“告诉他们,听我号令行事!不必害怕,有我在此,妖邪不侵!”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蕴含着一股奇特的穿透力,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周围原本骚动不安的士兵们,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
这正是“教化万民”技能附带的“浩然正气”的初步显现,虽然微弱,却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人心。
“来了!”前方的赵云突然低喝一声。
只见最前排的那些“活尸”,已经蹒跚着踏入了弓箭的有效射程!它们动作僵硬,对头顶上呼啸而过的零星箭矢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执着地向前挪动,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令人作呕的幽绿光芒。
“将军?”赵云看向血骁,等待着命令。
血骁没有立刻下令放箭,他在等!等那些“活尸”再靠近一些!等它们的数量更加密集!
同时,他也在调动自己体内那股刚刚觉醒、尚不熟悉的“浩然正气”。他尝试着将这股气息,通过自己的意志,延伸出去,与城内那些即将挥毫泼墨的人们,建立起某种玄妙的联系。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仿佛他的精神力,化作了无数看不见的丝线,连接着每一个心向光明、相信正义的灵魂。
“就是现在!”血骁猛地睁开赤红的双眼,厉声喝道,“传我将令!起笔!书正气!诛妖邪!”
他的声音,通过特殊的传令方式,迅速传遍了北门附近的每一处角落!
刹那间!
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
北门附近,数百栋民居的二楼窗口,同时亮起了微弱的烛光或油灯光芒!
近千名学童、书生、先生、耆老,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心中是否恐惧,都在这一刻,挺直了腰杆,握紧了手中的毛笔!
他们按照事先的吩咐,蘸饱了墨汁,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精神,都灌注到了笔尖!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华丽的光效。
有的,只是无数只颤抖却又坚定的手,在简陋的纸张上,奋笔疾书!
他们写的,并非什么高深的符咒或经文。
而是最简单、最基础、却也蕴含着华夏文明最朴素道理的文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稚嫩的童声,苍老的声音,清朗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充满了希望与信念的“诵读”声浪!
这声音并不响亮,甚至有些杂乱,但在那“活尸”嘶吼和战场喧嚣的背景下,却显得格外清晰,格外……神圣!
随着第一个字的落下,随着第一句经文的诵出,一股无形的、温暖的、充满了浩然正气的力量,开始从那些普通的笔墨纸砚上升腾而起!
这股力量,通过血骁建立的精神联系,如同百川归海般,迅速汇聚到他的身上!
血骁只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伤口带来的部分疼痛和虚弱感,他那赤红的眸子里,似乎也多了一丝清明和威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浩然正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强化、被放大!
“放箭!”血骁再次怒吼!
这一次,守城的幽州弓箭手们,仿佛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加持,心中的恐惧被驱散了大半,手臂不再颤抖,眼神变得锐利!
嗖!嗖!嗖!
数千支普通的箭矢,如同黑色的暴雨,朝着下方那密密麻麻的“活尸”群倾泻而去!
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
那些普通的箭矢,在射出弓弦的瞬间,竟然隐隐带上了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晕!
噗嗤!噗嗤!
箭矢射入“活尸”体内!
之前,这些普通的物理攻击,对“活尸”几乎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它们就算被射成刺猬,依旧能继续前进。
但这一次!
被附着了“浩然正气”的箭矢射中后,那些“活尸”的身体,竟然如同被泼了硫酸一般,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
中箭的部位冒出阵阵黑烟,伤口迅速扩大、溃烂!
一些被射中头颅或躯干要害的“活尸”,眼眶中的幽绿光芒更是猛地一闪,随即彻底熄灭,僵硬的身体轰然倒地,再也无法动弹!
有效!真的有效!
城墙之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射中了!真的有用!”
“将军神威!这妖术被破了!”
“弟兄们!给我狠狠地射!射死这帮狗娘养的!”
士兵们的士气瞬间被点燃,之前的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高昂的战意和复仇的快感!他们疯狂地拉动弓弦,将一波又一波附着着“浩然正气”的箭矢,射向城下的“活尸”大军!
城外,曹军大营。
司马懿看着远处城墙上那突然爆发出的反击,以及下方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的“活尸”,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几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那些箭矢……怎么可能伤到‘它们’?!”他失声问道。
他身边的倭国方士们,更是面如土色,其中一个领头的,死死盯着襄阳城方向,感受着那股突然变得强盛起来的、令他们极其厌恶的“浩然正气”,声音尖锐地叫道:“是正气!是华夏传承的浩然正气!该死!那血骁,竟然能引动这种力量?!”
“浩然正气?”司马懿眉头紧锁,“那是什么?”
“是……是一种克制我等邪祟之力的……法则力量!”那方士咬牙切齿地解释道,“虽然微弱,但……但对这些刚刚转化、根基不稳的‘秽土兵’,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废物!”司马懿怒骂一声,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浩然正气?法则力量?
这血骁,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召唤出这“秽土转生”大军,已经胜券在握,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底牌!
“大人!不能再等了!”另一名方士焦急地说道,“必须尽快摧毁那正气的源头!否则……否则我等的‘秽土兵’就要被净化干净了!”
司马懿眼神变幻不定,他看了一眼损失惨重的前军,又看了看城墙上那依旧挺立的血骁身影,最终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传令!中军预备队!出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垮那道防线!”
“还有!”他看向那几名方士,声音冰冷,“启用……‘那个’吧!”
听到“那个”两个字,几名方士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恐惧和……兴奋?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躬身:“遵命!”
随着司马懿的命令下达,曹军大营中,再次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
这一次,出动的不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数万名披着重甲、手持巨盾长枪的曹军精锐!他们是曹军的中坚力量!
而在这些精锐士兵的身后,数名倭国方士开始围坐在一起,双手结出诡异的印诀,口中吟唱起晦涩难懂的咒语。
随着咒语声响起,一股更加阴冷、更加邪恶的气息,开始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
城墙废墟之上,血骁敏锐地察觉到了城外曹军的变化,以及那股正在凝聚的、更加危险的气息。
他知道,司马懿要狗急跳墙了!真正的决战,即将来临!
他拄着方天画戟,强撑着站直身体,目光扫过身边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声音虽然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弟兄们!最后的时刻到了!随我……死战!”
“死战!!!”
幽州军将士们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就在此时城外那几名倭国方士的咒语声,也达到了顶峰!
地面再次开始震动!
这一次震动的源头,并非来自襄阳城,而是来自……曹军大营的方向!
轰隆隆——!!!
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一个庞大无比的黑影,缓缓地从曹军大营后方的地底……钻了出来!!!
大地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远古巨兽正在地底翻身。
北门废墟上,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幽州军将士们,脸上的血色再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恐惧。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城外曹军大营的方向。
那里的地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龟裂,一个巨大无比的、覆盖着暗褐色岩石和泥土的“东西”,正缓缓地、不可阻挡地从地底钻出!
“轰隆隆——!”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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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东西越升越高,其庞大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不是山丘,也不是什么攻城器械。
那分明是一个……由无数尸体、骸骨、破碎的兵器、以及凝固的黑血和泥土,强行拼接、扭曲、融合而成的……巨人?!
这“尸巨人”体型之庞大,几乎要与襄阳残破的城墙等高!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燃烧着幽绿色鬼火的眼窝,以及一张由无数尸骸堆砌而成的、不断开合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口!
它的“手臂”是由无数扭曲的尸骸和兵器构成,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和令人作呕的腐臭。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组成它“身体”的尸骸,似乎还保留着一丝残存的“活性”,无数只腐烂的手臂在挥舞,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在无声地嘶吼,仿佛一个由无尽痛苦和怨念构成的集合体!
“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饶是甘宁胆大包天,看到这玩意儿也忍不住头皮发麻,握着双戟的手心都开始冒汗。
高顺面沉如水,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陷阵营的士兵们虽然也面露惊惧,但依旧死死地守在阵前,没有后退一步。
“是……是‘土蜘蛛’!是传说中的秽土巨神!”城外,那名侥幸未死的倭国方士看到尸巨人,脸上却露出了狂热而兴奋的表情,他对着司马懿尖声道,“司马大人!这是我等秘法召唤出的终极兵器!有它在,攻破襄阳,易如反掌!”
司马懿看着那狰狞恐怖的尸巨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忌惮,但随即又被浓浓的野心所取代。他冷哼一声:“那还等什么?!让它给我……踏平襄阳!”
“吼——!!!”
仿佛听到了指令,那尸巨人(土蜘蛛)仰天发出一声沉闷而恐怖的咆哮!
它迈开由无数尸骸组成的“腿”,沉重地朝着襄阳城北门废墟,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它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在颤抖,废墟上的碎石簌簌滚落。那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比之前的八岐大蛇投影,更加直观,更加令人绝望!
“放箭!射它的眼睛!”血骁强撑着站起,厉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