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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堂屋的红喜字还没褪色,八仙桌上的剩菜油渍混着鞭炮碎屑,在夕阳里泛着暖黄的光。赵晚芸捏着粉笔的指尖发颤,黑板上的数学公式被二十多双眼睛盯得模糊——二柱媳妇又往她碗里添了红糖水,碗底沉着三颗油亮的荷包蛋。
“晚芸啊,你三弟当年要是有这脑子……”张婶子扒着门框,竹篮里的土鸡蛋晃得簌簌响,“我家小柱考倒数第二,您给掰扯掰扯?”话音未落,西屋又传来小妹的无奈:“王大娘,拼音得从a o e开始学,您家妞妞才三年级……”
风口上的姐弟
三个月前,赵家三个孩子同时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全村妇孺皆知。放榜那天,村长带着锣鼓队敲碎了半条街的寂静,老爸蹲在门槛上,突然把手里的木条往石墩上一磕:“谁说女娃子读书没用?”
此刻晚芸躲在村口歪脖子槐树下,月光把木墩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处传来母亲送客的笑谈:“哎哟,李叔别塞钱,孩子们辅导功课是该帮衬的……”她摸出裤兜里被攥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指尖划过烫金校名,忽然想起去年秋收时,隔壁赵二婶戳着她脊梁骨骂:“供俩丫头片子上学,老赵家早晚败在你们手里。”
潮水的反噬
蝉鸣突然尖锐起来。晚芸抬头,看见隔壁虎娃耷拉着脑袋走来,身后跟着拎着牛奶箱的爹。“姑……姑,我爹说要是我考不上初中,就把牛棚腾出来给我住。”男孩鼻尖挂着汗,校服第二颗纽扣掉了,露出瘦骨嶙峋的锁骨。
远处传来母亲唤吃饭的声音。晚芸摸出随身带的笔记本,翻到密密麻麻的补习计划表——从早六点到夜九点,二十七个孩子排得满满当当。她望着漫天星斗,忽然想起填报志愿时,老师问她为什么选师范,她那时说:“想让更多人知道,读书不是浪费钱。”
夜风掀起她漂亮的白色白褶裙。远处赵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晚芸合上本子,指尖蹭过扉页上写的话:“我们走过的路,要成为别人的桥。”她深吸一口气,往家的方向走,月光在发梢碎成星子,像极了红榜上三个名字旁跳动的烛火。
即使,她曾经是那么委屈,面对面对流言蜚语,面对刻薄的言语伤害,她自卑落寞。但是,看到那么多孩子殷切的眼神。她还是和弟弟妹妹研究了补课计划,甚至还把有时间的同学都拉来帮忙教课。
东方炎坐在大厅后面,看着在讲台上认真讲课的女孩,他与有荣焉。她一身白色连衣裙,黑亮柔顺的头发扎着马,眼神温柔,声情并茂的朗读着沁园春长沙……
夏日蝉鸣里的守护
东方炎蹲在灶台前添柴火,鼻尖沁着汗。锅里的排骨炖得咕嘟作响,他盯着砂锅盖缝隙冒出的热气,忽然想起去年暑假答应带晚芸去海边看日出的约定。竹帘外传来孩子们的喧闹,晚芸的声音混在其中,偶尔飘进几句“全等三角形”,像撒在青石板上的碎银。
“又走神啦?”晚芸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袖口挽起露出细瘦的手腕,发尾还沾着半截粉笔灰。东方炎慌忙把炖好的汤盛进青瓷碗,碗底卧着两颗剥好的荔枝:“尝尝,你上次说荔枝炖排骨补脑子。”
第五章混子老师的逆袭
午后雷雨来得猝不及防。晚芸趴在桌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东方炎轻手轻脚替她盖上薄毯,瞥见黑板上未写完的函数图像,鬼使神差拿起粉笔——当年在技校混日子时,他最擅长在课本画涂鸦,此刻却屏息凝神,把抛物线描得比圆规还工整。
“东方哥!这道题咋做?”虎娃举着练习册蹦过来,墨水在指尖洇出蓝斑。东方炎扫了眼题目,忽然想起晚芸讲过的“数形结合”,抄起粉笔在黑板画坐标系,阳光透过雨帘照进来,把他微卷的发梢染成金棕色:“看好了,先找顶点,再算对称轴……”
偷得浮生半日闲
雨停时已是傍晚。东方炎拽着晚芸溜出后门,自行车筐里藏着冰镇西瓜和她最爱吃的桂花糖糕。“就偷溜两小时!”他边说边把人扶上后座,车轮碾过积水的石板路,惊飞几只停在篱笆上的蜻蜓。
他们躲在村口老槐树下分西瓜,红色瓜瓤滴着甜汁,顺着晚芸指缝往下淌。东方炎忽然从裤兜掏出个小纸包:“给你的。”里面是枚贝壳吊坠,纹路像被潮水吻过千百次。“上次托城里朋友买的,本来想带你去海边捡……”他声音渐低,耳尖却红得透亮。
晚芸把吊坠攥在手心,贝壳边缘硌着掌心,却暖得像夏日阳光。远处传来母亲唤孩子们吃晚饭的声音,混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她忽然想起今早批改作业时,虎娃在作文里写:“我想考上初中,像晚芸姐那样去很远的地方读书。”
东方炎的自行车铃忽然响起,惊起一树麻雀。他跨上车冲她晃钥匙:“走啊,带你去河边看萤火虫,就当提前过‘旅游节’。”晚芸笑着跨上后座,风掀起她的马尾,掠过他衬衫上残留的粉笔灰——那是今天他讲完几何课后,蹭在衣领上的白痕。
月光漫过青石板路时,他们回到赵家小院。窗内灯火通明,小妹在教孩子们唱英文歌,跑调的旋律混着锅碗瓢盆响。东方炎把空西瓜皮丢进厨房,转身看见晚芸在给虎娃补校服纽扣,柔和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在夜里悄悄生长的树。
“累吗?”他轻声问。
晚芸抬头,眼里映着跳动的烛火:“有点,但你看——”她指了指趴在桌上写作业的孩子们,虎娃咬着铅笔冲他们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他们眼里有光呢。”
东方炎忽然想起自己十六岁第一次被退学那天,蹲在学校围墙外无语望天时,看见隔壁中学的学生背着书包走过,阳光落在他们校服上,像撒了把碎钻。此刻他伸手替晚芸拂去肩上的粉笔灰,忽然觉得这满屋子的喧闹与灯火,比任何海边日出都更值得驻足。
蝉鸣渐弱,晚风裹着槐花香涌进窗棂。东方炎摸出藏在厨房的桂花糖糕,掰成两半塞进晚芸手里:“先垫垫肚子,等忙完这阵……”
“等忙完这阵,我们去看真正的大海。”晚芸接过糖糕,碎屑落在教案本上,像撒了把星星,“不过现在这样,好像也很好。”
他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明白有些风景不必远方——比如此刻她嘴角沾着的糖霜,比如虎娃作业本上画的红勾勾,比如满屋子因读书而发亮的眼睛。
院外,萤火虫提着灯笼飞过葡萄架。东方炎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尖触到她后颈细密的汗珠:“先说好,下次旅游得听我的,我要带你去坐轮船,吃椰子糖……”
“好好好,都听你的。”晚芸笑着摇头,把最后一块糖糕塞进他嘴里,“不过现在——”她指了指蜂拥而至的家长,张婶子又拎着一篮鸡蛋站在门口,“先把今天的课上完再说吧。”
东方炎望着满屋的课本与期待的目光,忽然抓起粉笔大步走向黑板,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与晚芸的影子叠在一起,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画出两道坚定的轨迹。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