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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年初在京都见他，他的胡子好像又白了几分。
将外套轻轻盖在老人的身上，江漾站在边上，眺望着小别墅外边的夜色，其实和在自己的房间看见的景色差不多。
只是这里相对来说，或许迎面而来的风会多一些。
在这里住了一年了，却还是第一次站在这里，江漾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像很多时候，他都错过了许多这样的时间。
站了不知道多久，江漾又回头想要看看江淮。
只是这一个回头，就看见那个老头睁着眼睛也在看着自己，怕是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见到江漾回头，小老头的眼睛才堪堪移开，看向远处的夜色。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两张躺椅，自己带过来的？”江漾问了这么一句。
江淮又将眼神收回，身体动了一下，躺椅又轻轻晃动：“新蕾从杂物间找到的，大概是你姑姑以前买的。”
“...”
和江漾想的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小别墅对他来说刚开始只是一个落脚点，后来想要回来了，却没有多少时间回来了。
“很晚了，想要睡觉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不要在这里，不是年轻人了，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江漾又开口说道，并且直接往回开始走，想要下去了。
江淮听着江漾的话，等到他说完以后又开始走动了，他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不急着睡，坐下来聊一下？”
江漾停下脚步，转过头又看着这个小老头，他其实是很想下去洗澡躺床上的，但最后，他还是又往前走，来到另一张躺椅坐了下来，并且顺势就躺了下去，声音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可以聊几分钟，久了不行，我明天要赶飞机的。”
可是呢，阳台拂过几道微风，时间就这样的过去，江淮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时不时的晃动一下躺椅，江漾终于忍不住了，他抬起头看着边上的小老头。
“老头，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下去了！”
“性子太急，像我和你爸，但这样不好，你奶奶以前也经常挑我这个毛病。”江淮拉了拉身上江漾盖下来的外套，让双手露出来，还是在腹部枕着外套，他露出一点笑容：“要改。”
“整了半天，你就想跟我说这个？”江漾的眼里有些不敢相信的神色。
江淮呢，他转过头看着坐起来的江漾，看着那双漆黑眸子，看了好一会，他又看向隐约闪烁的漆黑夜空，声音苍老：“你应该很恨我，恨我可以不管你，也可以不管小乖乖，但现在又舔着脸闯入你在杭城的新生活，是吧？”
江淮的话显得有些无力，他只是静静躺在那里，随着躺椅轻轻晃着，江漾张了张嘴，其实有很多话都想要说，但最后都说不出口。
以前总是觉得电影和电视的桥段骗人，可真正到了自己身上，江漾才有些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应该恨你的人不是我，所以我不会恨你。”许久后，江漾才终于开口，并且也躺回了躺椅上。
应该要恨江淮的人或许是以前的江漾，可现在的江漾觉得，就算是以前的江漾，对于江淮这个老人，他也恨不起来。
“是啊，或许该恨我的人应该是你的爸妈，你的奶奶。”江淮又开口了，江漾看不见的画面里，他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是在回忆过去的日子：“他们该指着我骂了。”
“你比我狠，我没有勇气在大街上问一个还在念书的女孩子要不要帮忙带孩子，而且还带着孩子在校园里边走读，这对一个女孩子的影响很大。”
“但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她并没有拒绝你，反而很用心的在帮你带着小乖乖。”
“幼安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她也已经和小乖乖完全熟悉了，小乖乖成长已经离不开她了。”
江淮念念叨叨的说了很多，江漾躺在椅子上听着。
他的意思大概就是，没想到江漾会找到余幼安帮忙带小乖乖，并且还带在学校里边，更加没想到的是，余幼安答应了，并且没有敷衍，反而将小乖乖照顾的很好很好。
谁都没有想到，可这就是现在的现实，也是一份很大很大的缘分。
“我要混娱乐圈，没有很多的时间去照顾小乖乖，只能这样。”江漾淡淡说道。
“我知道。”江淮点头，随后又带着些疑惑开口：“那幼安呢，她要怎么办？”
“什么意思？”
“后面的人生。”
“她的想法是读个研，然后回家考个教师编，在那边的城里买套房和她阿妈一起居住。”江漾还记得余幼安最朴实无华的想法。
“所以呢？”江淮又起身，有些疑惑的看着江漾：“你会放她走嘛？”
你会放她走嘛...
江漾一下子有些顿住，有句话卡在喉咙，一直都说不出来，所以最后，他像是不耐烦的开口：“那是我的问题，和你无关。”
江淮好像猜到了江漾遭不住的时候就会这样，因为他也是。
所以江淮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他露出了一抹笑容：“傻小子，你应该要明白，事实上，人这一辈子就是留不住任何关系的。”
“因为从你和她相遇的那一刻起，你们所有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离别倒计时，只是有些快，有些慢，最后又是以什么样的关系离别。”
“我最近常是听，什么遗憾人生，说什么不完美才是人生，这句话固然是没有错的，因为无论你做的怎么样，人生总是要错过一些东西的，可是有很多东西是可以自己挣取的。”
“可以是事业，可以是喜欢的某样东西，也可以是留在身边的某些人，即使不完美，起码还能接受，没那么多的遗憾。”
江淮像是自说自话，但江漾知道，这老小子在说给自己听，只是说到最后，他倒是先有了一些emo的样子。
江淮坐起来，将盖着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随后又从口袋里边拿出一包烟。
打火机的声音短暂的照亮了阳台，之后便剩下了一抹火热的红。
“你的奶奶和我说，她本来此生最大的遗憾是不能为我生下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直到你爸和你姑姑的诞生，她便感觉人生完美了，再没有任何的遗憾。”
“只是呢。”江淮笑的有些凄凉：“命运就是这样的，你没有任何的办法，你只能接受，不完美，才是人生。”
“给你时空倒流的机会，你还会选择认识奶奶，或者说，让我爸和姑姑诞生嘛？”江漾看着江淮苍老的脸庞，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江淮夹着烟，看了看江漾脸，然后又将烟放到嘴里，接着他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平息下来后他才开口，带着些笑容：“想不想知道我和你奶奶是怎么认识的？”
他并没有说自己选择，反而问了这样的一句。
爷爷辈的爱情故事，江漾伸长手拿过了江淮放在躺椅上的那包烟和打火机，然后给自己上了一根，白色烟雾随风散开。
“说说呗，说说存在于你们口中的和我看到的相片中的奶奶，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又和姑姑的性格像不像。”
江漾抽起了烟，和江淮一起，江淮看着江漾的样子，又笑了笑，因为江漾的老爹自己的儿子不抽烟的，而江漾呢，真的像极了自己。
于是一段尘封在老头记忆里面最珍贵的记忆就好像今天王玉康的电影一样，只是以口述的方式缓缓的在这一个小阳台呈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