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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末,江州府衙后园三十六盏琉璃宫灯次第亮起,将九曲回廊照得宛如白昼。王禹哲特辟的“撷芳轩”内,八仙过海鎏金屏风后丝竹渐起,十二位梳双环髻的侍女手捧食盒鱼贯而入,揭开这场暗藏机锋的接风宴序幕。
紫檀案上错落摆着二十四道江州名肴:蟹粉狮子头淋着琥珀色鲍汁,翡翠虾饺透出玫瑰露染的绯红内馅,最扎眼的是道“玉树后庭花”——雕成男童交缠状的冰糖冬瓜,浇着混入龙涎香的蜜浆。
王禹哲身着孔雀蓝妆花缎长袍,亲自引陆易入上座。他指尖掠过酒壶上錾刻的《春江花月夜》诗句,余光却瞥向廊下阴影处六个着月白广袖袍的少年。
“夜王殿下请看,这‘金丝缠玉腕’最是滋补。”王禹哲银箸挑起缠着金箔的鹿筋,油光顺着箸尖滴落,在青玉盘中晕开涟漪。六个少年自暗处转出,衣带皆绣螣蛇衔尾纹,行走间环佩轻响如碎玉。为首者眼尾描银,手里捧着酒壶跪坐陆易身侧:“奴为殿下温一壶松醪春。”少年吐息间带着甜腻果香,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陆易袖口暗纹。
冉凌雪攥紧竹骨折扇。她此刻顶着夜王兄弟的名号,坐在陆易身侧,鸦青圆领袍下束着三层裹胸,却仍被契弟们袖间飘来的龙涎香呛得喉头发紧。
陆易屈指叩响案几,震得酒盏中映出他眼底寒芒:“王大人费心,可惜,我素不喜人近身侍奉。”
王禹哲额角渗出冷汗,瞥见冉凌雪正低头剥菱角。少年指甲圆润如贝,灯下侧脸竟比契弟们更清俊三分,顿时福至心灵:“这位小公子好品貌!”
他击掌唤人抬来缠枝莲纹酒瓮,瓮身錾刻《兰亭集序》残句,“此乃二十年竹叶青,最配菱角清香。”
三只海螺杯斟满碧色酒液,冉凌雪盯着杯中浮沉的桂花,喉头滚动。她向来不在外饮酒,更因女扮男装需时刻谨慎,此刻却有许多不好推辞的无奈。
陆易见状忽以剑穗扫落她手中杯盏,学着沈砚舟的叫法说:“凌儿体弱,便由我代饮。”
顿时,王禹哲难掩脸上尴尬,只见陆易抓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他又有了新的主意。
“以茶代酒亦可全礼数!”王禹哲急招侍女呈上定窑白瓷盏。
其实冉凌雪也不喜喝茶,只是此时此景她也不便推辞,她勉强抿了一口,只觉苦涩顺着舌根蔓至四肢百骸。
——果然不好喝。
冉凌雪吐槽几句,可她却不知这茶盏沿口早涂了“春风度”,更不识此药遇热即化的特性,只觉喉间火烧般灼痛。
陆易忽按住她手腕:“既不适,便去厢房歇息。”他指尖力道透过三层衣袖,惊觉她脉象虚浮潮热,抬眼却见王禹哲正与侍从耳语,廊下契弟们不知何时增至十二人,皆手捧鎏金食盒呈上所谓“醒酒汤”
冉凌雪踉跄起身,鸦青袍摆扫落案上玛瑙镇纸。十二道目光如附骨之疽黏在她后颈,王禹哲亲自引路穿过九曲回廊,沿途宫灯竟皆换成绘着男风秘戏图的绢纱灯笼。
厢房内拔步床挂着茜色纱帐,枕畔熏着苏合香,冉凌雪强撑清明蜷坐床角,发带散落间扯开半截裹胸布,冷汗浸透三重细麻。冉凌雪不知道这正是王禹哲为陆易准备的住处。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陆易醉醺醺被人扶到厢房,看到眼前场景,酒立马醒了大半。
只见见冉凌雪正以簪尖抵颈。她脖颈至锁骨泛着桃花疹,眼中水雾氤氲却强持清醒:“陆……夜王……这熏香有问题……”话音未落,窗外忽传来玉磬清音,十二契弟捧着所谓“解药”鱼贯而入,为首少年媚眼如丝:“奴等特来伺候公子发散药性。”
王禹哲隐在廊柱阴影处抚须而笑。他非贪官污吏,此番设宴实为攀附夜王——他才三十出头,应该有大好的时光攀龙附凤,若能借“契弟”拉拢皇室,按察使之位唾手可得。那“春风度”便是他计划中的一块敲门砖。
陆易剑穗扫落契弟手中玉杯,琥珀色药汁泼在茜纱帐上,竟蚀出骷髅纹样。他玄色织金蟒纹外袍罩住冉凌雪,转身将所有契弟赶出门外。
“雪儿,别怕,我……”
陆易嘴唇微颤,他的理智阻止他说出“帮你”二字。
“陆大哥,不要……”
冉凌雪话音未落,檐角铜铃忽地急颤。月华穿透茜色纱帐的瞬间,一柄乌木算盘破窗而入,十三档檀木珠噼啪作响,将十二契弟手中玉杯尽数击碎。墨晷踏着星斗方位飘然入室,鸦青道袍上二十八宿银线随步流光,指尖还沾着钦天监观星台的紫微垣星砂。
“臭小子!连个女人都护不住,老子真想捅你百八十个窟窿眼。”墨晷甩出乌木算盘,十三档檀珠噼啪扣住陆易手腕命门,将他逼退三步撞上拔步床立柱。紫微垣星砂自她指尖泼洒,在冉凌雪周身凝成“天牢”星图:“连这等香都辨不出,把明决子那老东西教你的东西都丢到狗肚子了吗?”
墨晷并指划过冉凌雪颈间桃花疹:“这丫头中的不是普通媚药,是混了暹罗降头尸油的‘春风度’!再迟半刻,要是没人帮她排解,必然心脉尽断,你拿什么赔我一个乖徒儿?”
三枚龟甲自墨晷袖中飞出,在空中凝成水火未济卦,正压在冉凌雪的眉心。
冉凌雪喉间绯色渐褪,整个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师傅,您老再晚来一步,徒儿可就没……”
“哦,不对,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我没脸活了……”
冉凌雪暗骂几句王禹哲,心中便想好了新的书目,明着整不过你,老娘在书里写死你。
陆易偷听之后,只觉得后脊发凉,看来这师徒二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墨晷剑指戳向陆易胸口:“你这夯货,以为这事你就能置身事外吗?”
“等你解决了红袖县的事情,老子好好解决解决你。”说着,墨晷抖开道袍内衬的《河图洛书》裹住她,将冉凌雪打横抱起,跃出窗棂,道袍下摆扫落陆易剑穗螭龙佩。月光穿透池面残荷时,他足下踏着北斗杓尾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