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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涟至今仍能清晰地想起那年夏季赛落败后的种种细节。
晃眼的灯光,苍白的大厅墙壁,来来往往却悄无声息的人群。身边身后走着的是垂头丧气、强忍泪水的队友,一旁摄像机闪光灯不住地闪动着,在视野里留下一朵一朵的残影。
郁涟始终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不和任何人交流,不与任何人对话。他想着自己的手,感受着那一阵阵越来越剧烈的刺痛,手指控制不住地在口袋里发着抖,于是终于想起那年医生说他的右手落下了伤,日后恐怕会成为隐患。
他忽然有些迷茫。
被父母从那个盛满了绝望的机构里接出来的时候,郁涟还以为自己已经度过了人生中最低的低谷,往后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了。
殊不知痛苦就是痛苦,不分高低贵贱,对谁都一视同仁。
这一刻,郁涟才意识到,原来从那时起,他追寻自己梦想的道路就注定了要充满坎坷。一个充满噩梦的开始,让随后的道路也缠满了梦魇的阴霾。
康复室的香熏味。
针灸馆的艾草味。
医院的消毒水味。
他真的试过太多方法。
其实也不是不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玩操作中单,平常的疼痛郁涟可以忍,偶尔的失误也可以让队友掩护,失误以外的时间里,他也可以用自己超群的天赋和实力来弥补。就算无法达到以往的高度,也能位列顶尖中单,也比只玩Carry不了的团队中单强。
但郁涟做不到。
只要握住鼠标,看着屏幕,看着那些他烂熟于心的技能,他的灵魂就会怕得发抖。比赛台上坠落的那一刻在他的脑海里、耳边、眼前不住地环绕,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似乎好一点了,但也只是因为没有碰到而已,一旦触碰,仍然鲜血淋漓。
那又是什么时候起,这条鲜血淋漓、仿佛永远无法痊愈的伤口开始愈合了呢?
郁涟想到了每次拿外设时,总是准时等在自己身边的帅气少年。
想到了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装满了热水的水杯。
想到了披在肩上的外套,想到了握住自己手指的温热手掌,想到了那些缱绻温柔的话语。
他是孤僻又阴郁的,曾经的经历让他失去了对人的信任,也失去了对人际交往的兴趣。可某一天起,却开始有一束阳光每日每夜不厌其烦地跟在他的身边,照耀他,温暖他,一次又一次用拥抱和亲吻安抚他的不安。
他想起过年那天在露台上,左乔带着有些不习惯的笑,对自己说,他还是第一次当面收到红包。
郁涟从没有那么想要拥抱一个人。
也从没有一刻,像那样感受到孤独。
他看见了他的太阳原来也是孤独的,心中充满了寂寞,所以才有了亮面,也有了暗面。
第一次见到左乔时,郁涟想:我喜欢他。
第一次和左乔接吻时,郁涟想:我想要他。
而露台上,冷风带着寒意吹过耳畔,郁涟想——
我爱他。
因为爱,所以你寂寞了,我也会落寞。
只有你幸福,我才会幸福。
或许左乔也是爱他的。
所以才能那么快地察觉到他每一次的不安。
对局载入的界面,郁涟已经看过了不知多少次,每一次的心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也都和今天的不一样。
手很疼,但难道是上一局玩了火女的原因吗?胸膛里意外的很轻松。
正这么想的时候,一阵刺痛毫无防备地刺中了郁涟的手腕,他咬住了唇,忍住痛呼,鼠标却不受控制地滑了一下。
电脑屏幕上的剑士也因此往前走了一步,进入到了河道区域。
草丛里还算安全,河道三角草处也有戴澜升在,但YT的人很可能就在旁边蹲守着,这一步失误,很可能会导致前期交出闪现,将自己置于被动的处境中。
而郁涟的担忧也没有出错,他还没来得及往回,YT辅助已经在上方草丛冒了头。
往回闪现,还是冒险往前打一级团?问题是不确定YT的人在草丛里藏了几个……
就在这时,一支白色的羽毛落在他的身前,强行隔断了YT进攻的路径,郁涟见状,也很快回到了原位。
“Lian这个失误……”小柄开口。
诉远杉本以为他又要开始搞事,谁知小柄说到这里,忽然停下,然后话头一转:“Brige为了掩护,开局点了W技能,这样他后面刷野效率会成为一个大问题,也不知道他会选择怎样进行弥补。”
郁涟这个莫名其妙走出草丛的操作,就连从来没玩过Resist的路人都看得出是个低级失误,若是在上面做文章,一定又能带起一大波节奏,更别提今天弹幕火药味本就十足,一点就炸。
诉远杉开始还有些疑惑小柄的行为,后来才想到,小柄其实也是因伤退役的。
因为不舍得赛场,选择了转型,却因打不出成绩,只好选择退役。那时遗憾的心情,大概在此刻和场上的郁涟产生的某种共鸣,才会让他选择了口下留情。
事实上,这一刻揪着一颗心的人不只是台上的他们,还有台下、屏幕前成千上万的粉丝和观众。
直面“心魔”。说来容易,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有勇气做到?更别说,是在这样一旦落败就满盘皆输的决赛上。
可郁涟做了。
就像当初他刚出道时锋芒毕露,有多少无数人以为根本不可能完成、不可能做到的操作和名场面,他都完成了、做到了。
数年过去,历经无数风波坎坷,他还是抱着那颗不变的初心,仍然是那个少年。
实话说,这一局的ACI和上一局根本没得比。
郁涟的操作亮眼的有,失误的却也同样有不少。左乔则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为他处理失误,发育也耽误了许多,有时左乔不在,就换戴澜升来。戴澜升没空,袁可就千里迢迢地从上路走下来。
小柄开玩笑说中路热闹得打麻将都能凑两桌了,诉远杉接包袱说刚好腾两个人出来专门倒茶加水。嘴上轻松,他们脸上的紧张却一点没少。
闪现、连招、突刺追击、插眼……
郁涟也清楚这局自己打得有多乱七八糟。
但是,或许是因为失误实在太多了,那个如同从悬崖上坠下无底深渊的失重般的恐惧感一直都没出现。
继续追击,等待CD,突刺……
拿下人头的时候,郁涟隐约听见有掌声透过耳机传入他的耳中。
只是一次普通的击杀,竟然这么大张旗鼓的鼓掌,之后他的粉丝又要被其他队的粉丝骂了。
郁涟这么想着,笑了一下。
下一波,小龙坑处的团战,郁涟被敌方打野和辅助包围,上一轮闪现用过,只好在把对面辅助打残后,用技能逼出对面打野的闪现,然后屏幕变灰。
他放松了下右手,耳机里传出左乔的声音。
“交给我。”
下一刻,雪白的雀鸟飞身向前,三两下收下了对面野辅的人头,顺带着惩戒下小龙。
如此一来,ACI和YT之间的经济差又通过这波小规模团战补了回来。
在旁观者的视角里,他们俩边大概就像是在锯木头,你拉一下,我拉一下,就看谁能最后把这块木头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