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皮小说【m.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故事三百六十五》最新章节。
2006年4月25号早晨,湖北潜江东干渠的河岸边,放牛娃老曹正对着自家公牛发呆——这畜生今早突然走路扭捏,肚子还微微发颤,活像个揣了崽的小媳妇。正当他琢磨着是不是昨晚喂多了酒糟,眼角余光突然扫到河面上漂着个黑色行李箱,箱体半浸在水里,拉链缝里渗出的水渍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老曹这辈子没见过世面,可架不住好奇心重。他甩了甩赶牛鞭,蹚着齐腰深的河水就往箱子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上岸,手忙脚乱扒开拉链的瞬间,当场来了个平地摔——箱子里躺着个妙龄女子,脸上缠着透明胶带,五官挤成一团,活像被人踩扁的果冻。最绝的是,老曹的公牛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哞叫,扭头就往田埂上狂奔,蹄子蹬起的泥点砸在他后脑勺上,倒像是替主人害羞似的。
潜江市公安局的警车来得比老曹的口水还快。刑警队长李建国蹲在行李箱旁边,看着法医小刘对着尸体直皱眉。“颈部有塑料带勒痕,后背全是淤青,生前被虐待过。”小刘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最怪的是这箱子,滑轮没什么磨损,商标膜都没撕,崭新的,凶手跟开行李箱品鉴会似的。”
李建国用镊子夹起箱底的旅游鞋,鞋底蹭着点红泥巴:“这土色不对啊,咱们潜江哪来这种猪肝红?”旁边搞物证的小王突然插话:“队长,箱子里还有个塑料袋,印着‘武汉市第九人民医院’,感情凶手是从武汉快递尸体过来的?”
一群人正围着箱子打转,河岸边上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原来附近村民听说河里捞出个会“下蛋”的行李箱,全都扛着锄头挎着菜篮子来围观,几个大爷大妈凑得比专案组还近,指指点点跟在菜市场挑黄瓜似的。李建国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喇叭就喊:“都散了都散了!再不走让你们回去给尸体当讲解员!”人群这才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慢慢往后退。
专案组连夜开会,李建国把黑板拍得山响:“现在有三个线索——红泥土、医院塑料袋、新行李箱。红泥土化验出来了,属于武汉周边;行李箱厂家说整个湖北就卖了15个,还是因为体积大没人爱买,合着凶手挑箱子比挑对象还讲究。”他突然瞅见资料员小张在底下偷笑,一拍桌子:“笑什么?你当凶手是去商场参加行李箱选美呢?”
小张赶紧收起笑:“队长,还真让您说着了。徐东平价广场的营业员说,4月24号有两男一女来买箱子,开口就问‘装不下能不能换’,跟买衣服试尺码似的。营业员说半小时内包退换,那仨人当场就拍板了,感情凶手怕尸体在箱子里憋屈着?”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憋笑,李建国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行,那咱们就顺着这‘半小时换货’的金句往下查。能在半小时内来回商场,说明住得不远,锁定青山区。另外,死者衣服领口有胸牌印子,估计是服务业的,明天开始扫街,把宾馆酒店商场全翻个底朝天。”
这边警方忙着扫街,那边青山区某宾馆的前台小妹正对着公告栏发呆。公告栏上贴着死者的三件上衣照片,领口磨得发白,袖口还沾着点咖啡渍。小妹突然一拍大腿:“这不就是大堂副经理唐姐的衣服吗?她五一之后就没露面,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她偷偷去谈恋爱了呢!”
警方赶到唐俊兰的出租屋时,屋里飘着股过期泡面的酸臭味。床底下的拖拽痕迹格外刺眼,灰尘堆里还嵌着几根长发,法医小刘当场拍板:“和死者头发吻合,这儿就是第一现场。”更关键的是,抽屉里翻出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汪丽”两个字,房东在旁边搭腔:“唐姑娘跟个叫汪丽的姑娘合租,俩人像连体婴似的,最近咋都不见了?”
要说这汪丽,此刻正跟着中年男人苏鸿超在出租屋里啃卤鸭脖。电视里播着潜江行李箱案的新闻,她啃骨头的动作突然顿住——屏幕上闪过的白色衬衣,正是唐俊兰去年生日她送的。苏鸿超瞅见她脸色不对,油乎乎的手拍在她肩上:“想啥呢?钱都到账了,明天带你去三亚吃香的喝辣的。”
汪丽勉强笑了笑,脑海里突然闪过两个月前的场景。那天唐俊兰晃着手机冲进屋,屏幕上显示着10万元到账通知:“丽丽你看,我朋友给的创业启动金,等宾馆开起来,你就来当老板娘!”她看着唐俊兰眼里的光,突然想起自己抽屉里藏着的赌债欠条,利滚利已经滚到8万,催债的混混昨天还砸了她的化妆品。
“要不……咱们把那笔钱借过来?”苏鸿超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她的回忆,“反正她就你一个闺蜜,说说好话呗。”汪丽盯着电视里警方悬赏的画面,突然想起唐俊兰总说“防火防盗防闺蜜”,每次说完还要捏她的脸笑她太单纯。此刻电视里主持人正痛心疾首地说“闺蜜才是最危险的人”,她突然觉得后颈发凉,手里的卤鸭脖“啪嗒”掉在地上。
警方这边通过银行监控,发现唐俊兰的卡被分四次取完,4月24号第一次取款时,摄像头清楚拍到汪丽的脸——她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挎包带子松了也不扶,任由包耷拉在胯骨上,活像个来拍时尚大片的十八线网红。更绝的是,旁边陪她取款的男人一直在抖腿,跟得了羊癫疯似的,脚底板恨不得把地面跺出个窟窿。
“锁定汪丽和苏鸿超,还有那个抖腿男张俊。”李建国把监控截图拍在桌上,“现在去抓人,记住,别让他们把钱花光了!”刑警队赶到出租屋时,正听见屋里传来摔盘子的声音。汪丽举着个碎瓷片抵在脖子上,苏鸿超蹲在墙角抖得比监控里还厉害,张俊则缩在窗帘后面,露出半截沾满油渍的裤脚。
“汪丽,你跟唐俊兰住一起的时候,不是天天说她像亲姐姐吗?”负责审讯的女警小王看着对面妆容花掉的汪丽,“她收留你,带你逛街,帮你收拾屋子,你就用塑料袋勒死她?”
汪丽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她对我越好,我越难受。看着她穿新衣服住好房子,我却连房租都交不起,还要被混混追着打……那天她睡着后,苏鸿超把她拖下床,她喊我名字,喊‘丽丽救我’,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我怕她活着,怕她看见我现在这副样子,怕她知道我偷了她的钱——”她突然抓住小王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信吗?我让张俊动手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赶紧结束,别让她再喊了,别让我再听见她喊我名字……”
审讯室的灯一直亮到天亮,窗外传来环卫工扫地的声音。小王看着汪丽被带走的背影,突然想起唐俊兰同事说的话:“她们俩总说以后老了要住养老院,当隔壁床的老闺蜜,谁能想到……”
案件侦破那天,潜江的河风特别凉。李建国站在案发现场,看着远处老曹正在给公牛喂草料——那畜生经过几天调养,总算恢复了正常,此刻正甩着尾巴啃草,全然忘了那天被行李箱吓得狂奔的糗事。远处传来同事的笑声,说行李箱厂家打电话来问需不需要批量订购“破案专用款”,被李建国骂了个狗血淋头。
夕阳把河面染成血色,李建国突然想起汪丽在审讯室最后说的话:“其实我买箱子的时候,特意挑了个最大的,想着她平时爱美,就算走了,也得让她躺得舒服点……”他摇摇头,把烟头踩进泥土里,烟头明灭间,仿佛看见两个姑娘曾在出租屋里笑着分食一碗泡面,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们年轻的脸上,那时的她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闺蜜之间的情分,最终会被装进一个崭新的行李箱,抛进冰冷的河水里。
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突如其来的恶意,而是藏在“姐妹情深”背后的算计。就像唐俊兰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和她一起洗碗拖地、躺在床上听音乐的闺蜜,早就把她的信任当成了打开保险箱的钥匙,而那把钥匙的另一端,拴着的是一个装满阴谋的黑色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