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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这座繁华得如同钢铁丛林的城市里,2014 年 5 月 3 日中午,天河区“金穗四星宾馆”内,保洁员张淑芳正对着 316 房的地漏怒目而视,那眼神仿佛能在地漏上灼出两个洞来。这周她都快被客房部经理王胖子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那胖子每次见她都扯着嗓子喊:“张姨,你咋连个地漏都搞不定?”可他哪晓得,现在的年轻人用护发素那叫一个豪放,跟不要钱似的整瓶往洗手台倒,地漏早就被糊得死死的,跟谢顶男人那油亮反光的脑门没啥两样。
张淑芳憋着一肚子火,抄起火钳就往地漏里捅,刚捣鼓两下,地漏“噗”的一声,冒出一坨蜡黄色、黏糊糊的玩意儿,那模样、那气味,活脱脱一块融化了的榴莲千层蛋糕,臭气跟长了腿似的,顺着瓷砖缝直往人鼻腔里钻,熏得张淑芳差点把早上美滋滋吃下的叉烧包一股脑儿吐回马桶里。
“哪个天杀的把牛油火锅往这倒啊?”张淑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火钳夹起那团东西,这一夹不要紧,她眼瞅着表面浮着根卷曲的毛发,油亮得可比她儿子花大价钱烫的锡纸泡面头还晃眼。再凑近一瞧,蜡黄底下透着粉红,纹理间还嵌着细小的筋膜。张淑芳今年五十二,大半辈子都耗在和马桶、地漏打交道上了,啥脏东西没见过,可这会儿,她手里这玩意儿却让她寒毛直竖,心里直发怵——这分层、这质地,怎么看都像是人体脂肪啊!火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盯着那坨东西,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去年在老家看杀猪的场景,屠夫把猪板油摘下来时,可不就是这么颤巍巍、油腻腻的晃荡感嘛。
这边张淑芳吓得不轻,那边警戒线已经在宾馆里拉得跟蜘蛛网似的。法医老王蹲在地漏前,瞅着那坨可疑物,突然爆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嘿,瞧瞧这脂肪层,比我家那口子熬的猪油还均匀细腻呢!”他戴着双蓝色橡胶手套,像个正在进行精细手术的主刀医生,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小块组织,迎着光这么一照,蜡黄色的脂肪在光线穿透下,竟透出大理石般的纹路,“这凶手切肉的手艺,跟切高档三文鱼刺身似的,沿着腹外斜肌走向下刀,那叫一个精准,一般人可没这本事,没在屠宰场练上个十年八载的刀工,根本就做不到。”旁边负责记笔录的小刑警小李,听得脸色煞白,胃里一阵翻腾,笔尖在本子上抖得跟筛糠似的:“王法医,您说会不会是个厨子干的?”老王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个不懂事的孩子:“厨子切肉用菜刀,切口粗糙得很,这切口,跟锋利的杀猪刀似的——不对,比杀猪刀还讲究,你瞅瞅这筋膜处理得多干净,我给本科生上解剖课的时候,他们都没这细致劲儿。”
监控室里,保安科长刘秃子正对着屏幕挠他那油光锃亮的脑门,脑门上的褶子都快被他挠平了:“您瞅瞅这帽子男,跟个半夜飘出来的幽灵似的,鸭舌帽压得那叫一个低,比我初恋当年甩我的时候,我耷拉着的脑袋还低呢。”4 月 30 日晚 9 点 33 分,监控画面里,死者杨某晴——某房地产公司的财务总监,脚蹬十厘米恨天高,身姿摇曳地刷卡进了 316 房。半小时后,帽子男抱着个印着“办公用品”的纸箱跟了进去,纸箱侧面渗着可疑的红色水渍,那颜色、那形状,像极了张淑芳老家过年贴的褪了色、皱巴巴的春联。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接下来的三天里,这帽子男每天都拖着个 28 寸的行李箱在走廊里来回晃悠,箱子轮子在走廊地砖上滚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张淑芳每次听到,都觉得像她家漏了气、时不时发出怪声的煤气罐,听得人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等等!”刑警队长老李一直紧盯着监控,这时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定格画面,大吼一声,惊得刘秃子差点从转椅上摔下来,“他右手提的包,鼓鼓囊囊的,跟怀胎三月的孕妇肚子似的,左手拎的长条物体——”老李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跳了起来,“法医不是说了嘛,死者缺了头颅和胫骨,你们瞧瞧,这玩意儿可不就是人腿?瞅瞅这惨白的光泽,比我家冰箱里冻了半年的带鱼还亮堂呢!”画面里,帽子男正优哉游哉地经过大厅,路过前台的时候,还跟服务员小姑娘笑了笑,露出一口白得瘆人的烤瓷牙,那笑容,小姑娘事后跟同事们描述起来,还心有余悸:“当时我就瞅着这人笑得不对劲,渗人得很,跟殡仪馆里给死人化妆的化妆师似的,皮笑肉不笑。”
警方这边马不停蹄地查着线索,另一边,菜市场也“炸了锅”。当警察在兴丰村菜市场角落的肉渣桶里翻出半根胫骨时,卖猪肉的王富贵正对着自家案板唉声叹气:“真是见了鬼了,今早上刚宰的猪,我明明数得清清楚楚,咋左前腿的筒骨就少了一根呢?难不成让隔壁卖牛肉的老张给顺走了?”那根胫骨干干净净,骨膜被刮得比他老婆精心敷了十层面膜的脸还光滑,髓腔里残留的血水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法医老王一看,忍不住直拍大腿:“好家伙,这凶手剔骨的手艺,在屠宰场那都能评个八级技工了,比我还懂怎么把骨头上的肉剔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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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围调查组那边也有了新发现,摩的司机老陈一见到警察,就拍着胸脯,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全说了:“那孙子坐我车的时候,身上那股味儿啊,就跟我去年在垃圾场捡的死猪放了三天的味儿一模一样。”老陈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跟我说去兴丰村找亲戚,结果呢,我在村口眼巴巴等了他两个小时,他空着手回来,袖口还沾着黑灰,跟刚从坟里爬出来似的。哦,对了,他耳朵后面有条疤,细长细长的,跟晒干的黄鳝似的,我当时瞅见那疤,心里就‘咯噔’一下,这模样,跟电视剧里演的杀人犯简直一模一样啊!”
嫌疑人落网的时候,正蹲在自家院子里优哉游哉地磨杀猪刀呢,面前摆着三口油腻腻、脏兮兮的不锈钢盆,盆里分门别类泡着各种内脏——肝、肾、胃整整齐齐码放着,旁边还放着本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人体解剖学图谱》,书页间夹着他在天河屠宰场的工作证,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专业”。“张健,35 岁,有抢劫前科,出狱后就在天河屠宰场当分割工。”小李念着档案,眼睛扫了一眼院子里挂满的腊肉,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那些腊肉在风里晃晃悠悠的,怎么看怎么像晾晒着的人体组织,“您这职业习惯可够特别的啊,杀人都搞专业对口,别人杀人顶多算个业余爱好,您倒好,直接把工作技能带回家发挥了?”
审讯室里,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张健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刀身映出他耳后的疤痕,那是五年前在监狱里,为了抢一碗红烧肉跟人干架留下的“纪念”。“杨某晴给我 30 万,让我撞死她老公。”张健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暗沉,像块生锈的铁皮在粗糙的地面上拖行,“她说她老公知道她出轨了,要分走一半财产,整整八百万啊!我开着套牌车在路口守了三天,瞅准她老公过马路的时机,‘嗖’的一下就撞上去了——那男的当场就断了气,血跟喷泉似的滋溜滋溜往外冒,跟杀猪放血没啥两样。”
老李本来正端着茶杯,听到这儿,“砰”的一声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杯里的枸杞在水面上蹦跶得老高:“所以一年后,你又接到活了,这次目标变成了杨某晴?”张健麻木地点点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白印:“是她相好的贺强找的我,说她逼婚逼得太紧了,还威胁要把雇凶杀人的事抖出去。贺强给了我 50 万,让我做得干净利落点,最好像杀猪一样,把尸体分解了,扔到菜市场去——他说那儿每天处理成吨的肉,混进去根本没人会发现。还别说,要不是宾馆地漏堵了,你们说不定还真抓不到我呢。”
说到这儿,张健突然咧开嘴笑了,笑得肩膀直抖,那笑声在审讯室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我按照屠宰场的流程来的,先放血,再解四肢,最后处理内脏。你们在下水道找到的脂肪,是我从腹部切下来的,本来想着把瘦肉卖给做肉包子的,能多赚点,结果地漏堵了——早知道直接扔垃圾桶就完事了,还害得我多跑一趟菜市场。”小李在旁边听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起早上在食堂吃的肉包,嘴里瞬间泛起一股蜡黄的脂肪味,忍不住“呕”的一声干呕了出来。
这边审讯正激烈,那边贺强也被警方找上门了。贺强被带走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美滋滋地挂“人民好公仆”的锦旗呢,锦旗的金边在阳光里闪闪发光,映得他脸上的汗珠都像珍珠似的。他一看到老李手里的证据链,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手里保温杯里的枸杞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突然集体沉到了杯底,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一落千丈。“是杨某晴先提出来杀她老公的,她说她老公掌握了她挪用公款的证据,要是不除掉,迟早得坐牢。”贺强哆哆嗦嗦地掏出手帕擦汗,手帕上绣着醒目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字,“后来她非要离婚嫁给我,我老婆知道了,闹到我单位,说要去纪委举报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老李眼神复杂地看着办公桌上贺强的全家福,照片里,贺强的老婆笑得像朵盛开的牡丹,娇艳动人,女儿抱着洋娃娃坐在中间,天真可爱——这场景和杨某晴手机里的自拍何其相似,只不过照片里的男人从杨某晴老公换成了贺强。“你知道张健把杨某晴的胫骨扔哪儿了吗?”老李突然发问,声音冷得像冰碴,“菜市场的肉渣桶,跟猪骨头堆在一块儿。你说要是老百姓知道,自己买的肉馅里混过人肉,会怎么想?说不定现在正蹲在你家楼下的包子铺里骂街呢。”
贺强的脸瞬间白得比墙上的锦旗还煞白,手指紧紧绞着手帕,像是要把自己的肠子也绞断:“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干啊,我只说让他处理掉尸体……”老李愤怒地打断他:“处理?你以为杀人是下棋呢,走错一步还能悔棋重来?杨某晴老公死的时候,他女儿才五岁,现在见着穿西装的男人就哭;杨某晴死了,她父母在菜市场找了三天,以为女儿变成了猪骨头——你说,这事儿还有天理吗?”
案件终于告破,那天,张淑芳特意在卫生间给地漏烧香。她恭恭敬敬地点了三炷香,小心翼翼地插在地漏旁边的瓷砖缝里,嘴里念念有词:“姑娘啊,不是阿姨心狠,实在是这地漏堵不得啊,你要是还有啥需求,下次找人,去隔壁宾馆找,他们家地漏粗,通起来容易。”刚念叨完,隔壁房间的地漏突然“咕噜”响了一声,吓得张淑芳抄起火钳就往外冲,一头撞上进屋取证的小李,差点把人家的工作证给撞飞了。小李捂着后脑勺,哭笑不得地说:“张阿姨,您这火钳,比我们的警棍还有威慑力呢。”
案子破了,可后续的影响还在持续发酵。菜市场的肉铺生意一落千丈,王富贵急得每天举着个大喇叭在摊位前吆喝:“新鲜猪骨,假一赔十!大家看看这刀痕,跟杀人犯切的完全不一样!”可顾客们哪管他喊什么,只要一看到筒骨上那整齐的刀痕,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出新闻里的碎尸案画面,纷纷像躲瘟神似的绕道而行。直到某天清晨,张健被押解着来指认现场,路过王富贵的肉铺时,他突然像个专业评委似的开口:“大叔,你这骨头上的肉没剔干净,留着筋膜影响口感,得顺着腓骨长肌的走向剃刀。”王富贵一听,气得抄起杀猪刀就追,边追边骂,一口气追了三条街。说来也怪,这事儿之后,肉铺生意居然慢慢好了起来——毕竟能让杀人犯点评的肉铺,听起来就比普通的多了些神秘噱头,吸引了不少好奇的顾客。
法医老王在结案报告里写得龙飞凤舞:“死者被肢解时处于濒死状态,凶手使用专业屠宰工具,手法精准度堪比医学院解剖学教授。”老李看到报告,忍不住笑出声来:“下次咱们局里招聘法医,得优先考虑屠宰场下岗职工,人家这实操经验,可比书本知识强多了。”旁边正在给张健做笔录的小李,听到这话,手一抖,钢笔在纸上划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怎么看怎么像张健院子里挂的那把杀猪刀。
四星宾馆重新开业那天,316 房的地漏换了新的,可还是时不时就堵。宾馆里的保洁员们私下里都传得神乎其神,说那是杨某晴的怨气卡在管道里,化作了永远通不了的脂肪块。张淑芳每次经过 316 房,都要在门口放上一块腊肉——她振振有词地说,这是跟杀猪匠学的,用同类的气味能镇住怨灵。至于有没有用,只有地漏里的水渍知道,它们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杨某晴临死前没流完的眼泪,也像极了张淑芳火钳下那坨永远洗不掉的蜡黄色脂肪。
广州的夏天依旧湿热难耐,菜市场的肉铺依旧飘着那股熟悉的腥味,四星宾馆的走廊里依旧有人拖着行李箱“咕噜咕噜”地走来走去,只是再没人敢对着地漏乱倒东西了。张淑芳呢,还是每天拿着火钳兢兢业业地通地漏,只是现在,她每次通完都会对着地漏念叨几句:“姑娘,一路走好,下辈子可别再碰上这种杀猪的恶魔了。”而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终究成了监控里永远模糊的影子,就像他留下的那坨脂肪,虽然被冲进了下水道,却在每个想起的人心里,留下了永远洗不掉的臭味——比榴莲千层蛋糕的味儿臭,比过期的杀猪刀散发的味儿臭,比人性里深埋的贪婪与愚蠢,还要臭上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