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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降临了。
 鸿钧此刻的惊恐也达到了极点。
 祂死死盯着星宝手中那卷燃烧着灰雾的羊皮纸,仿佛看到了自身存在的彻底湮灭,再无一丝侥幸。
 “星,且慢动手,听我解释!”鸿钧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没必要!”星宝怒容依旧,猩红的粉瞳中毁灭的欲望翻涌如沸,“跟我的神器说去吧!”
 她纤细的手指已然抬起,无形的笔锋凝聚着足以抹杀概念之下一切存在的恐怖意志,就要落向那灰雾缭绕的羊皮纸面!
 鸿钧见状,瞳孔骤缩!
 祂知道言语在星宝此刻的暴怒与绝对的力量面前苍白无力。
 劝是劝不动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算计!
 祂猛地后撤一步,试图再次凝固时空,将那致命的笔锋扼杀在启动之前!
 然而——
 嗡!
 那象征着绝对秩序的时空冻结之力,甫一接触到弥漫在星宝周身的灰雾,便如同投入沸水的薄冰,无声无息地消融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灰雾只是微微翻涌,便继续其缓慢而不可阻挡的侵蚀。
 鸿钧的心沉到了谷底!
 祂赖以掌控一切的“秩序”,在“死亡”的意志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眼瞎若再不找到破局方法,祂必死无疑。
 “太清!!!” 鸿钧再也顾不得仪态,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对着那片因灰雾弥漫而显得格外粘稠的虚空,用尽神念发出了凄厉的尖啸!
 下一瞬间——
 嗡!
 虚空震荡,一面古朴玄奥的太极图虚影骤然浮现,阴阳鱼流转,试图定住这片紊乱的时空,隔绝那致命的灰雾气息。
 然而,这曾抵挡开天斧锋芒的至宝,此刻面对“死亡”灰雾,却显得异常脆弱!
 几乎在现身的刹那,光滑的图卷表面便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啦”声,无数细密如蛛网般的割裂痕迹凭空出现、蔓延,阴阳二气的流转瞬间变得滞涩不堪!
 紧接着,一个身着朴素道袍、面容清癯的老道身影,自那剧烈震颤、濒临破碎的太极图中心踉跄浮现,正是太清道德天尊!
 祂的脸色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悸,显然也感受到了那羊皮纸上灰雾的恐怖。
 一直落寞瘫坐的恶鬼们见到来人,瞬间激愤!
 比起流萤或者星宝,祂们对此人的敌意更大!
 然而,此间缭绕着数位大罗的恐怖威压,祂们甚至连愤怒的嘶吼都无法发出,只能目眦欲裂地瞪着太清的身影。
 太清甫一现身,甚至没来得及与呼唤祂的鸿钧打招呼,那双洞悉万物的眼眸便瞬间锁定了手持死亡羊皮纸、杀意沸腾的星宝。
 老道没有丝毫犹豫,枯瘦的双手闪电般结出一个极其繁复的手印!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炫目的法则光晕。
 只有一种无声无息、仿佛预先设定好的的“剥离”!
 星宝那燃烧着毁灭欲望的猩红粉瞳,就在这手印完成的刹那,如同被无形之手骤然抹去了神采,瞬间变得空洞、茫然。
 她抬起的指尖僵在半空,周身沸腾的粉色欲望光焰如同被浇灭般迅速黯淡。
 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玩偶,呆立在原地,失去了所有反应。
 “呼……”太清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清冷的目光转向脸色依旧煞白的鸿钧,沉声道,
 “我已剥离其此次轮回之记忆。”
 “此女神魂被大恐怖者以无上伟力庇护,贫道此番出手,已是极限,且时效未知。”
 “在用她「作减」之前,莫要再将之得罪至死局。”
 “好自为之。”
 鸿钧看着星宝空洞的状态,又感受了一下那卷羊皮纸上虽然沉寂却依旧令人心悸的灰雾,心有余悸地瑟缩了一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点头道 ,
 “我……知晓。”
 而另一边,镜流和流萤目睹这电光火石间的剧变,不禁大惊失色!
 “星!”流萤惊呼一声,萨姆机甲瞬间解除,一个箭步冲到呆滞的星宝身边,焦急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星!醒醒!你怎么了?”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唤、拍打,星宝的眼神依旧空洞,表情凝固,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
 镜流清冷的月眸中寒光暴涨!她一步踏出,月华流淌,瞬间在手中凝聚成一柄吞吐着凛冽寒芒的光剑,剑锋直指太清与鸿钧!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镜流的声音冰寒,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
 太清淡漠的目光扫过镜流,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嗯?大罗者?”
 祂的视线在镜流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随即那抹诧异化为了然,语气依旧古井无波,
 “既是大罗者当面,贫道便直言了。”
 祂抬手指向呆滞的星宝,
 “此女资质通天,乃绝佳的‘作减之器’。”
 “贫道欲借她之躯,行「求空」之法,斩断吾累世之因果,以求超脱。”
 “此乃大道之争,于她亦有承接吾等道果、立地成就大罗之机缘。”
 “若此女为道友亲近之人,也请道友莫要阻拦,此乃双赢之局。”
 “作减……”镜流眯起眼睛,瞬间便理解了太清口中的“作减”为何意。
 ——将自身沉重的因果、业力、乃至部分存在本质强行转嫁到特定目标身上,由对方承接,自身则借此金蝉脱壳,获得“空”境,寻求超脱。
 太清说的没错,一旦作减成功,星宝确实能在那一刻接替太清的一切,瞬间成就大罗之身。
 但这过程凶险万分,承受者几乎十死无生,即便成功,也等于背负了大罗的万古因果,未来道途将受制于人,凶险莫测!
 “你想让星承受你的因果?”镜流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不。”太清的语气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是吾兄弟三人,毕生之业,万古之因,尽加其身。”
 镜流的表情瞬间阴沉如水,但她没有立刻对太清发作,而是将冰冷如刀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鸿钧,带着强烈讥讽,
 “你居然同意祂们如此对待星?”
 鸿钧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忍或犹豫,
 “我当然不会同意。”
 “但,星已然要取我性命。”
 “我的命何等重要?”
 “若我今日陨落于此,六道便再无希望,将彻底沦为魔祖与混乱的猎场!”
 “所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呼唤太清道友前来制衡。”
 “此乃两害相权取其轻,为大局计,不得不为!”
 祂的语气带着一种“舍小我为大我”的悲壮,却冰冷得令人心寒。
 镜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呵……还真是一环扣一环啊。”
 “怪不得你当初不惜代价也要从魔祖手上救下三清,原来早就在等待这一天了,对吗?”
 鸿钧完全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反而理所当然地点头,“未雨绸缪,洞察先机,乃智者之虑,亦是维系秩序之必须。”
 镜流深深地看了鸿钧一眼,随即,再次转向太清,无形的压力如同寒潮般涌向对方,
 “道友如此行事,以他人为薪柴铺就自身超脱之路,当真不怕未来被我夫君清算吗?”
 “夫君?!”太清闻言,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眼神惊疑不定!
 祂的目光如电,瞬间将镜流从头到脚扫视了数遍,强大的神念试图剖析其神魂本质。
 观察片刻,祂眉头紧锁,眼中疑惑更甚,忍不住直接问道,
 “道友夫君何人?”
 “且……贫道观道友神魂澄澈无垢,元阴之息充盈未失,分明是处子之身,何来夫君之说?”
 鸿钧则是蹙紧了眉头,似是想到了某种极其糟糕的可能性,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面对死亡羊皮纸时还要难看。
 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沉声问道,
 “你们……去过女儿国?!”
 镜流面无表情地颔首,清冷的月眸直视鸿钧,算是默认。
 鸿钧脸上瞬间难看到极点,仿佛吞下了一只苍蝇!
 祂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墟界之中,许多强大的存在都与沉睡的本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本身就是本体分离出的“侧面”,包括祂自己。
 但唯有一位是绝对的例外。
 ——那就是坐镇女儿国的那位“国师”!
 那一位,是本体的灵魂!
 真正意义上的核心灵魂!
 拥有着本体几乎所有的能力、记忆和情感,甚至可能掌握着某种连祂们这些分身都完全不知晓、被本体视为最大秘密的“辅助工具”。
 所以,那一位的意志和行动,几乎可以完全等同于本体意志的体现!
 他收了镜流,就意味着本体想收镜流;他收了镜流身旁的女子(指流萤),就代表本体想收那女子!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一位被本体赋予的“设定”,绝非像祂们这些为了特定目标而被剥离了多余情感的分身这般严苛冷酷!
 祂是拥有本体全部“人性”甚至“劣根性”的存在!
 想到这,鸿钧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定。
 毕竟,若真的对上那一位,自己两人根没有挣扎的可能!
 另一边,太清从鸿钧骤变的脸色和镜流的默认中,也瞬间明白了镜流口中的“夫君”所指何人——女儿国国师!
 那个深不可测、疑似深渊意志化身的恐怖存在!
 太清心中的惊疑瞬间被一种“恍然大悟”和“原来如此”的笃定取代,甚至脸上露出了一个颇为轻松的笑容。
 “哈哈,原来如此!”
 太清抚须一笑,语气变得“亲热”了许多,
 “道友,这便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你夫君……嗯,那位国师道友,想必没有告诉过你,我等早已与祂达成合作,共同对抗那灭世魔祖三月七!”
 “此乃关乎六道存亡之大事!如此看来,我等才有真正的共同目标啊!”
 祂指的是上一次在女儿国与周牧的会面,并将那些从“标签世界”剥离出来的人交给周牧培养之事。
 在太清看来,这无疑是结盟对抗魔祖的铁证!
 但祂却不知道,周牧在祂离开之后,反手就把那群人扔进深渊自生自灭了。
 讲个笑话,让丈夫去帮妻子的敌人对抗妻子……
 只能说,周牧没当场砍死祂,算他养气功夫不错。
 但太清却不这么觉得。
 基于对“深渊”的刻板印象,反而觉得周牧站在自己这一方才合情合理。
 深渊那种地方出来的意志,怎么可能真在乎什么秩序?利益才是永恒的!
 而杀死三月七,夺取创世者的遗留,才最符合众人的利益!
 想到这,太清对镜流语重心长地劝道,
 “道友既已成就大罗之尊,地位超然,贫道自然不会再如过往轮回中那般为难道友。”
 说着,太清在身前缓缓旋转的太极图中一抹,一道闪烁着朦胧微光、仿佛承载着无数记忆片段的流光被祂摄取出来,悬浮于掌心。
 “此物,便是道友在过往西行轮回中,被贫道以太极图封印剥离的记忆本源。”
 “若道友愿袖手旁观,不阻贫道行作减之法,待贫道功成圆满,超脱而去之时,这份属于道友的记忆,贫道自当双手奉还,物归原主!道友意下如何?”
 镜流瞬间沉默了。
 太清手中的那份记忆流光,对她有着本源的吸引力。
 然而,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浮现在她心头,让她月华般的眼眸深处泛起一丝冰冷的涟漪。
 她已是时空唯一的大罗者,位格至高。
 按理说,在她成就道果、回溯本源的那一刻,所有散落或被封印的、属于她“镜流”存在的记忆碎片,都应当受到本源的强烈牵引,自动回归本体,无可阻挡。
 但此刻,这份至关重要的记忆,却依旧稳稳当当地被太清握在手中,甚至完全没有被自己大罗本源吸引、挣脱的迹象!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太清道德天尊的实力,远非普通大罗可比!
 祂对太极图、对因果、对记忆本源的掌控,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祂一直在藏拙!
 祂拥有着足以压制甚至封印另一位大罗者核心记忆的恐怖力量!
 这份力量,让祂有足够的底气在此刻提出“交易”!
 而这场“交易”本身,就是一次震慑。
 一旁的鸿钧显然也瞬间想到了这一点。
 祂深深地、带着一丝忌惮地看了太清一眼,嘴唇微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言。
 三清一体,太清隐藏的实力,对祂目前的“秩序”目标而言,是祸是福尚未可知,此刻点破绝非明智之举。
 就在这气氛沉凝、暗流汹涌的时刻,一直守在星宝身边、压抑着怒火的流萤彻底不耐烦了!
 她听不懂这些大能者云山雾罩的算计和交易,也不明白镜流在权衡什么利弊。
 她只知道一件事——星宝现在状态极其危险!她绝对不能放任星宝被那老道当成什么“作减之器”!
 所以,在鸿钧、太清等待镜流答复,镜流陷入短暂权衡的这微妙寂静中,流萤悍然出手!
 而且一出手,就是她目前能动用的、自认为最强的“王炸”!
 “牧萤!都给我出来!”流萤一声娇叱,意念沟通黄昏海!
 嗡!嗡!嗡!嗡……
 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荡漾开数百道涟漪!
 一个个身着各色清凉服饰、头顶着LV.79标识的牧萤,如同下饺子般噼里啪啦地出现在焦黑的灵山土地上。
 她们有穿破损机甲部件的,有套着宽大t恤露出白皙大腿的,有直接裹着浴巾就出来的,甚至还有几个只穿着青绿色丝袜和运动短裤的……
 总之……没一个穿着正经的!
 这整整三百只莺莺燕燕,瞬间挤满了镜流、流萤与两位大能者之间的空地!
 原本就处于极度恐惧中的恶鬼们见此情景,身体顿时像筛糠一样抖得更厉害了!眼底流露出的恐惧几乎要化为实质!
 祂们视网膜前那如同噩梦烙印般的等级标识再次清晰浮现。
 这是周牧临行时遗留的能力。
 「lv.88·太清道德天尊」
 「lv.86·天道鸿钧」
 「lv.79\/80·太阴星君\/镜流」
 「lv.79·流萤」
 「lv.79·牧萤 x 300」
 是的,太清的等级比天道还高,甚至半只脚踏入了新的境界之中。
 但!
 在经历过Lv.99碾压的恶鬼心中,却激不起丝毫“安全”感。
 真正的大恐怖祂们早已亲身体验过。
 即便是刚刚学会数算的孩童,都懂得lv.99和lv.88之间那无法逾越的天堑!
 那不是简单的等级差,那是生命层次和力量本质的绝对鸿沟!
 而现在,那人的分身又降临了,这怎么能让祂们不害怕得魂飞魄散?
 然而,在太清和鸿钧这两位大能者眼中,这三百个半步大罗实在不够看。
 数量在绝对的质量面前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