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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拜见父皇!"额头触地的瞬间,我尝到雪水泥土混着血腥的滋味。帐中炭火太旺,熏得人眼睛发酸。耶律德光把鹿腿扔到我面前:"好儿子,叫声爹听听?"契丹贵族们笑得东倒西歪,我看见自己映在金杯里的倒影——散乱的鬓发,通红的眼,活像条丧家犬。
会盟那日,我在汾水边给耶律德光牵马。契丹人的马蹄溅起冰碴子,打得脸生疼。三军阵前,我亲手割下袍角献给耶律德光:"燕云十六州自此属大契丹。"汉人士卒的啜泣声被北风卷走,有个老校尉突然撞向契丹人的马刀,血喷在盟书帛卷上,艳得像朱砂印。
转年开春,联军攻破潞州时,我正害着热病。迷迷糊糊听见帐外马蹄声如雷滚,刘知远冲进来时铠甲上全是血:"张敬达死了!首级挂在旗杆上!"我挣扎着爬起来,看见桑维翰捧着个木匣子直哆嗦——里面是张敬达怒目圆睁的头颅,须发间结着冰霜。
天显十一年(936年)闰十一月,契丹人的海东青在洛阳上空盘旋时,李从珂在玄武楼自焚。我踩着焦黑的台阶往上爬,空气里满是皮肉烧焦的臭味。李三娘突然拽住我袖子:"别上去。"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碎了一半,那是当年李嗣源给的嫁妆。
登基大典前夜,我在太庙枯坐。供案上摆着阿爹的犀角弓,李嗣源的佩剑,还有李从珂烧剩的半截玉带。桑维翰领着礼官来排练仪程,我忽然问:"你说史书会怎么写我?"烛火噼啪爆响,他官帽上的蝉翼颤了颤:"陛下是承天应命..."
改元天福那日,汴梁城飘着鹅毛雪。我在郊坛祭天时,耶律德光的使节就站在百官最前头。三跪九叩刚行完,北边突然传来闷雷——契丹人的铁鹞子正在黄河对岸演武。礼部尚书念祝文的声音直打颤,我盯着祭坛上的太牢,忽然发现那牛头竟在笑。
天福三年(938年)开春,我蹲在汴河码头上吐得昏天黑地。黄浊的河水裹着冰碴子从指缝间流过,身后礼乐声飘过来,听得人直犯恶心。桑维翰捧着貂裘追过来:"陛下,契丹使节还在朝堂上等着..."
我抹了把嘴站起来,龙袍下摆沾着呕吐物。金銮殿里炭火烧得太旺,耶律倍的狼皮靴子就踩在御案旁。这个契丹皇侄捏着鎏金酒壶,冲我晃了晃:"儿皇帝,该给父皇上尊号了。"
殿柱上的蟠龙金漆裂了道缝,我盯着那道裂痕数呼吸。范延光前两天刚在邺城扯旗造反,河阳节度使的密奏还揣在袖袋里。耶律倍突然把酒壶砸在地上,琉璃碎片溅到我脚边:"我们契丹人的规矩,尊号要带'父'字!"
"儿臣请尊大契丹皇帝为'父皇帝'。"话出口时,我听见刘知远把牙咬得咯咯响。退朝时经过太庙,守门的老宦官正在扫雪,佝偻的背影让我想起二十年前洛阳城下的张敬达。
七月流火,范延光的叛军竟打到了滑州。那夜我在滋德殿批军报,烛泪淌了半尺多长。李三娘端着药碗进来,突然说:"让我去魏州。"我笔尖一抖,朱砂滴在范延光的名字上,活像滩血。
三日后,李三娘带着三百娘子军出汴梁。她临行前把翡翠镯子的碎片熔了,打成十二支金箭。我在城楼上看着烟尘远去,忽然记起新婚夜她腰间的红宝石匕首。桑维翰凑过来低语:"安重荣在镇州...私铸钱币。"
天福四年(939年)重阳节,魏州捷报与三娘的死讯同时抵京。传令兵捧着的鎏金匣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支箭——十一支染血,最后那支插着范延光的招降书。我抱着匣子走到后苑,满池残荷在秋风里打转,恍惚听见有人唱:"将军百战死..."
腊月廿三,契丹的岁贡使团赖在汴梁不走。耶律倍的手下当街强抢民女,开封府尹不敢管。我带着禁军赶到樊楼时,那契丹千夫长正把姑娘往酒缸里按。刘知远的横刀刚要出鞘,我抬手拦住,亲自解下玉带递过去:"将军若缺玩物,朕的宫女任挑。"
当晚我在宣德门城楼独坐,寒风把酒气往脑门顶冲。桑维翰寻来时,我正拿匕首刻柱子,木屑簌簌落在他蟒袍上。"陛下刻的什么?狼。"我醉眼朦胧地笑,"刻不像...他娘的...沙陀狼..."
天福六年(941年)开春,安重荣反了。这个曾替我冲锋陷阵的猛将,在镇州城头挂起"抗契丹清君侧"的大旗。檄文传到汴梁那日,满城纸钱飘得像大雪——契丹商队刚洗劫了西市。我攥着檄文枯坐整夜,晨钟响时,发现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
七月亲征,大军过黄河时遇上暴风雨。龙舟在浪里打转,我抱着三娘的箭匣不撒手。桑维翰吐得脸发绿,还在念叨:"安重荣勾结吐谷浑..."话没说完,船身猛晃,案上地图滑进河里,墨迹在浊浪里化成一团幽魂。
镇州城墙比印象中高了三丈。安重荣的白虎旗插在敌楼上,旗面被风扯得猎猎响。两军对峙到第三日,契丹使节突然闯进大帐。耶律拽剌的狐裘上还沾着雪粒:"陛下有令,要活的安重荣。"
我盯着他腰间那柄镶满宝石的弯刀——那本该是河阳节度使的贡品。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刘知远揪着个信使进来:"陛下!太原...太原粮仓走水!"我喉头猛地涌上腥甜,强咽下去:"告诉耶律拽剌,安重荣的人头给他,身子留给朕祭旗。"
破城那日,我在瓮城看见被战马踩烂的"抗契丹"大旗。安重荣被铁链捆成粽子,昂着头笑:"陛下还记得天佑十一年的柏乡吗?"我手一抖,三棱箭捅偏了半寸,扎进他肩胛骨。契丹兵一拥而上撕扯时,我转身对刘知远说:"把他舌头割了,身子...喂狗吧。"
天福七年(942年)正月,我在太庙昏倒。醒来时满嘴都是参汤苦味,听见太医令对桑维翰说:"陛下这是忧思过甚..."殿外传来孩童嬉闹声,重胤正在追白狐裘的契丹小使节。那孩子冲我喊:"阿爷说你的龙椅该让给我们坐啦!"
六月酷暑,契丹的索贡文书堆满御案。耶律德光要三十万石盐、五万张生牛皮,末尾补了句"吾儿近来可好"。我提笔批红时突然咳血,朱砂混着血水滴在"父皇帝"三字上,洇成狰狞的鬼脸。
七月廿三,我在滋德殿召见冯道。这老狐狸捧着《道德经》,眼皮耷拉着像在打盹。"朕若走了..."刚开口,又是一阵剧咳,帕子上的黑血触目惊心,"冯相觉得谁堪大任?"
冯道的手指在经书上摩挲,突然念起:"大道废,有仁义..."殿外蝉鸣震耳欲聋,我抓起砚台砸过去。老狐狸躲得利索,澄泥砚在蟠龙柱上撞得粉碎。烟尘散尽时,他躬身道:"陛下当早立太子。"
立储诏书是七夕夜拟的。重胤才十二岁,诏书读了三遍都背不全。我让他摸着传国玉玺睡觉,孩子半夜哭醒说"玉玺咬手"。次日朝会,契丹使节当庭索要玉玺:"我们大汗说,儿皇帝的东西本该是父皇帝的。"
我瘫在龙椅上笑出眼泪,丹墀下的百官面面相觑。笑着笑着突然喘不上气,满殿惊呼声里,恍惚看见阿爹在营帐里招手。那柄犀角弓就挂在他身后,狼头图腾的眼睛泛着血光。
七月廿八,汴梁城暴雨倾盆。我躺在三娘昔日的妆阁里,听见契丹使节在前殿叫骂。桑维翰跪在榻前泣不成声,刘知远正带兵封九门。重胤被乳母抱着磕头,孩子手腕上缠着李嗣源留下的虎头金锁。
"拿...拿朕的..."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我拼命指向东北方。桑维翰凑近了听:"陛下要什么?燕云十六州?"我摇头,指甲在床沿抓出白痕。直到刘知远捧来犀角弓,我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灵堂设在武德殿,契丹使节闯进来那天,白幡被北风卷上房梁。耶律拽剌用弯刀挑开棺盖时,我枕着那柄陪了四十年的犀角弓。狼头图腾的眼里嵌着颗东珠,映得契丹人脸色发青。突然有人喊:"弓!弓动了!"殿内霎时乱作一团,没人看见我嘴角最后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