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秘史:那些被史书屏蔽的吐槽

第14章 唐穆宗李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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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五岁,裹着厚厚的貂裘缩在含凉殿的角落里,听着外头呼啸的北风把檐角铜铃吹得叮当乱响。母妃郭氏正在给父亲新纳的才人画眉,银炭盆里爆开的火星子溅到我的绣鞋上,惊得我往后一缩,后脑勺撞在雕着缠枝牡丹的紫檀屏风上。

"恒儿过来。"母妃忽然唤我,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帛。我磨蹭着挪过去,看见铜镜里映着张惨白的脸——那是父亲登基后的第七日,大明宫还飘着先皇驾崩时的纸钱灰。母妃用染着丹蔻的指尖戳我额头:"记住,你父亲现在是天子了。"她说话时,金镶玉的护甲划过我耳垂,凉得刺骨。

那年深冬特别漫长。我记得腊月二十三祭灶那日,父亲在麟德殿召见神策军将领。母妃特意给我换上亲王制式的绛纱袍,袖口用金线绣着团龙纹。穿过夹道时,我听见两个扫雪的宫娥窃窃私语:"听说圣上要把太子之位给遂王..."遂王是二哥李宥,比我年长三岁。母妃突然停住脚步,我撞在她织金裙裾上,闻见浓重的龙涎香。

"贵妃娘娘万安。"迎面走来个穿紫色圆领袍的内侍,我认得是枢密使王守澄。他弯腰时腰间鱼符叮当,笑眯眯地往我手里塞了块波斯进贡的酥糖。母妃的护甲掐进我掌心,酥糖碎成粉末落进雪地里。王守澄直起身时,我看见他嘴角有道刀疤在抽动。

元和四年开春,我第一次在思政殿见到朝臣。父亲把我抱在膝头批阅奏章,朱砂笔尖悬在"河东节度使王锷请立太子"几个字上方迟迟不落。殿角的鎏金漏刻滴答作响,我数着铜壶里浮箭的影子,忽然听见父亲问:"恒儿觉得该立谁当太子?"我扭头看见他眼底泛着血丝,下巴新冒的胡茬泛青。

"要...要最聪明的。"我揪着父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他忽然大笑,震得我耳膜发麻。案头烛火摇曳,投在墙上的影子像头困兽在扑腾。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朝会上宰相李绛当廷撞柱,血溅玉阶,只为劝谏父亲早立储君。

真正改变我命运的,是元和七年那个溽暑难耐的午后。蝉鸣声里夹杂着杖刑的闷响,我躲在紫宸殿西侧的柏树林里,看见三哥李恽被两个内侍拖出来。他的锦袍下摆渗着血,在青砖地上拖出暗红痕迹。树影婆娑间,我瞧见父亲立在廊下,手中攥着半截断了的玉带。

当晚母妃把我按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猩红的唇:"恒儿,你三哥私通术士诅咒太子,已经被贬为房陵郡王。"她突然掰过我下巴,凤钗的流苏扫过我眼皮:"记住,这宫里最要命的就是自作聪明。"

元和十年元日大朝会,十五岁的我穿着亲王冠服立在丹墀之下。朔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里钻,我盯着御座旁那架山河地理屏风,听见父亲在念赐婚诏书。当"郭念云"三个字响起时,我猛地抬头——那不是母妃的侄女吗?余光瞥见母妃在珠帘后微微颔首,发间九尾凤钗的东珠闪着冷光。

新婚当夜,我在洞房里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念云卸妆时,我从妆奁底层翻出个鎏金银香囊,里头塞着张泛黄的符纸。"这是姑母让带着的。"她声音发颤,"说是能...能早得贵子。"我盯着香囊上錾刻的合欢花纹,突然想起三哥被拖走时抓在地上的手指。

真正让我见识到权力血腥的,是元和十二年的上巳节。曲江池畔的柳絮像落雪般纷飞,我与二哥李宥在彩舟上斗酒。他忽然凑近我耳畔:"听说父亲要立邓王为太子。"酒气混着他衣襟上的瑞龙脑香熏得我头晕。话音未落,船身猛地一晃,二哥栽进江里。我趴在船舷上,看见他玄色锦袍在碧波中沉浮,岸边禁军的火把像繁星点点涌来。

三日后,我在延英殿外听见父亲摔碎了茶盏。"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透过雕花窗棂,我看见王守澄跪在地上,额头贴着金砖:"陛下,遂王殿下是酒后失足..."父亲突然剧烈咳嗽,猩红的血沫溅在奏章上,染得"立储"二字格外刺目。

那年深秋,我被册封为遂王。接过金册时,紫宸殿前的银杏叶簌簌而落,母妃的护甲深深掐进我手肘:"记住,这是用你二哥的命换来的。"我望着丹陛下的文武百官,忽然发觉他们的朝笏像极了曲江池畔的芦苇,在风中齐齐折腰。

元和十四年正月,父亲突然下诏废太子李宁。那天我正在麟德殿陪吐蕃使者斗马球,忽然听见宫墙外传来哭嚎声。我的坐骑惊蹶前蹄,险些把我甩下马背。黄昏时分,王守澄来传口谕:"陛下召遂王即刻入宫。"烛影摇晃的寝殿里,父亲的手像枯枝般抓住我腕子:"恒儿...你要守住李家的江山..."他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我闻见龙榻边药炉里飘出的苦涩。

五更鼓响时,父亲的手突然垂落。我怔怔望着御榻旁那架破损的屏风,上头绘着的蓬莱仙山被烛火映得影影绰绰。母妃的哭声在殿外响起,像极了那年寒冬的北风。王守澄捧着黄绫诏书进来时,我注意到他鱼符上的银链换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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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那日,我在太庙前摔了玉圭。礼官唱喏声里,我望着祖父的牌位,忽然想起元和七年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三哥被拖走时,有片柏树叶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像极了此刻飘落在十二章纹冕服上的槐花。

紫宸殿的龙椅比想象中冰凉。我时常在五更天被朝会钟声惊醒,手指还残留着锦被的温热,掌心却已经攥着沉甸甸的玉圭。元和十五年的第一场春雨来得蹊跷,檐角铁马在细雨里叮咚作响,我望着丹墀下跪拜的群臣,忽然发现他们的幞头都蒙着层灰蒙蒙的水汽。

"陛下,河朔三镇又递来请封的表章。"杜元颖捧着象牙笏出列时,袖口沾着的香灰簌簌而落。我数着他幞头两侧的垂脚随说话频率摆动的次数,直到王守澄的咳嗽声从蟠龙柱后传来。这个枢密使如今总爱穿玄色圆领袍,腰间鱼符换成了鎏金雕花的。

"准了。"我听见自己说。珠帘后的母妃突然发出声短促的冷笑,她发间那支九尾凤钗的流苏晃得我眼晕。退朝时经过思政殿,瞥见父亲用过的鎏金漏刻还在滴水,铜壶里浮箭的刻度却已经模糊不清。

那年端午的龙舟赛出了岔子。我在蓬莱殿前新建的马球场挥杖击球时,坐骑忽然惊蹶。倒地那刻,我清楚听见左腿骨断裂的脆响,混着场边宫娥的尖叫,竟有几分像元和七年那截折断的玉带。御医署正跪在龙榻前施针时,王守澄端来碗漆黑的药汤:"这是终南山道长炼的续骨丹。"

药渣在青瓷碗底凝成诡异的八卦图案,我盯着床边山河地理屏风上抖动的烛影,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抓着我的那只手。药效发作时浑身血液像在沸腾,恍惚间看见三哥李恽站在幔帐外,衣襟上还沾着那年夏天的血渍。

腿伤养了月余,我开始离不开丹药。每日寅时三刻,会有小黄门捧着鎏金托盘跪在寝殿外,上头白玉碗里盛着新炼的"长生露"。这日我正就着崔才人的手饮药,忽听得外头喧哗。王守澄疾步进来时,腰间新换的银鱼符撞得叮当响:"陛下,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死了。"

我捏着崔才人腕上的翡翠镯子转了半圈:"让王承元继任。"话音未落,母妃的鸾驾已到殿前。她今日竟穿着皇后规制的袆衣,十二重绶佩压得裙裾纹丝不动:"皇帝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她护甲划过我案头的奏章,朱批的"准"字被刮出三道裂痕。

长庆元年的元日大朝会,我在冕旒后数着礼部侍郎的白须。这老头每说三个字就要喘口气,像极了漏刻里将尽的水滴。当他说到"请立太子"时,我瞧见珠帘后的母妃微微倾身,她发间的东珠正映着王守澄嘴角的刀疤。

"皇长子李湛年已八岁..."杜元颖的话被殿外的惊雷打断。春雷劈在含元殿的鸱吻上,青烟混着雨腥气漫进殿来。我在立储诏书上盖玺时,印泥红得像二哥李宥坠江那日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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