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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琥珀囚徒
林小满的指尖触到树皮时,月光突然暗了一瞬。
老槐树粗糙的纹路在她掌心游动,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正在苏醒。她下意识要缩手,却发现树皮缝隙渗出粘稠的琥珀色液体,正顺着她手腕的青色血管往上爬。
"别动。"身后传来陌生男人的低喝。
温热的掌心突然覆盖住她的眼睛,林小满闻到淡淡的硝石味,混着某种雪山松针的清冽。那人手指在她太阳穴轻轻一压,原本被琥珀黏液灼烧的刺痛感竟如退潮般消散。
"现在可以呼吸了。"男人松开手时,林小满发现槐树表面凝结着数十枚晶莹的琥珀珠。每颗珠子里都封着一片绯色花瓣,仔细看去,那些花瓣竟拼成女子流泪的侧脸。
她转身撞进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男人穿着磨旧的卡其色工装,胸前地质锤的银链在月光下晃成碎星。最令她心惊的是他颈间挂着的半枚蝶形玉坠——和她贴身戴了二十年的残玉如出一辙。
"陆昭,省地质局勘探员。"男人退后半步亮出证件,袖口滑落的手腕缠着绷带,渗出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建议林小姐暂时封锁这片区域,这些树液会诱发记忆回溯。"
话音未落,树冠间突然响起细碎的破裂声。林小满抬头看见最大的那枚琥珀珠正在融化,绯色花瓣雨般坠落。当第一片花瓣擦过她耳际时,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2.共感囚牢
绣着并蒂莲的嫁衣在火盆里蜷曲成灰,铜镜里映出女子染血的指尖。她正在把另半枚玉坠按进心口,鲜血渗入蝶翼纹路时,窗外传来祭司摇响骨铃的声音。
"阿月,时辰到了。"
林小满在记忆回溯中颤抖,这分明是自己的声音。镜中女子转过头来,左眼下三颗朱砂痣与她分毫不差。透过满室缭绕的烟雾,她看见穿着雪白祭袍的陆昭站在廊下,骨铃缀着的银链缠住他颤抖的手腕。
"这次换我等你。"镜中人突然对着虚空微笑,未愈合的伤口又涌出鲜血。林小满感觉心口传来真实的灼痛,低头发现自己的衬衫不知何时晕开血花。
"别看!"陆昭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带着薄茧的手掌捂住她眼睛。林小满感觉到他胸膛剧烈起伏,地质锤的银链贴着她后颈,冷得像封存千年的玄冰。
无数记忆碎片在黑暗中炸开。她看见陆昭前世跪在暴雨里雕刻牌位,血顺着刻刀流进"爱妻林氏"的凹痕;看见他抱着牌位跳入古井,井水突然逆流成绽放的透明花苞。最后定格的是今早村口——陆昭站在越野车旁抚摸玉坠,而她挎着竹篮经过时,两枚残玉同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为什么躲我?"林小满抓住他手腕,绷带下的蓝血沾满指尖。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古槐突然剧烈摇晃,琥珀珠接连爆裂,绯色花雨将他们困在旋涡中心。
3.茧房密语
树洞里的空气弥漫着甜腥味,林小满举起手电筒,光束扫过洞壁时突然凝住。那些看似天然的木质纹理,实则是用金粉描绘的古老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处,赫然刻着两枚交叠的蝶形玉坠。
"天枢为契,地脉为盟。"陆昭的声音在狭窄空间产生奇特的共鸣,洞壁星图突然流动起来,"百年前我用星轨测算出镇压邪物的最佳方位,你的前世...自愿成为阵眼。"
荧光苔藓在他们脚下蔓延,勾勒出完整的壁画。林小满看见前世的自己站在槐树下,双手捧着玉坠按向心口。陆昭的幻影从背后拥住她,骨铃银链与玉坠金纹纠缠成封印符咒。当月光穿透两人交叠的身影时,地底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不是献祭,是双生契。"林小满的指尖抚过壁画上发光的咒文,那些符号突然化作金蝶扑向她的玉坠,"你用祭司血脉连通天象,我用巫女之躯接引地脉,所以今世才会..."
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了她的话。洞顶渗出琥珀黏液,凝聚成一个女子的轮廓。林小满看到那幻影的面容,血液瞬间凝固——正是今早给她送梅干菜的刘寡妇。
幻影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年轻女子的声音:"你以为轮回就能摆脱契约?地脉已经记住你们灵魂纠缠的味道..."黏液突然化作利箭袭来,陆昭推开林小满的瞬间,整棵古槐发出痛苦的呻吟。
4.雨逆成花
林小满在暴雨中奔跑,怀里的玉坠烫得像块火炭。三小时前陆昭将她推出树洞,自己却被琥珀黏液裹成茧蛹。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发现每一滴雨珠都映着零碎的画面。
十八岁的陆昭在实验室擦拭玉坠,窗外紫藤垂落成她辫子的形状;考古现场的他盯着双人合葬棺发呆,棺内女子腕间的玉镯刻着"月"字;此刻树洞中的黏液茧正在脉动,表面浮现出她前世自戕的画面。
"双向回溯..."林小满刹住脚步,雨帘中浮现陆昭半透明的身影。他胸口插着半截玉坠,靛蓝色的血染透祭袍,却仍在用骨铃结印。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困住他的琥珀黏液正顺着雨水流向全村。
她在祠堂前撞见倒流的奇景——无数雨珠裹着黏液升空,在槐树顶端聚成巨大的茧。当第一道晨曦刺破茧壳时,林小满听到自己与陆昭的声音重叠着吟唱:
"天为乾,地为坤,双蝶为引,契成..."
透明槐花突然在暴雨中绽放,每片花瓣都映着星图。林小满伸手接住落花,看到露珠里封存着陆昭今早偷偷放在她窗台的松枝——末端系着用银链编就的蝶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