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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凰捏着绢帛的指尖微微发颤,德妃那句“寒冬将至”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她心上。案头的玉香炉飘起袅袅青烟,将德妃眼底的深意笼罩在朦胧之中。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羊脂玉佩,此刻正藏在袖中,贴着肌肤发烫——那是母亲用最后一口气告诉她的秘密:“去寻东暖阁的陈嬷嬷,她会告诉你父亲的真正死因。”
“柳姑娘可是看出了什么?”德妃的声音陡然冷下来,指尖划过案上的《咏菊》诗稿,墨香混着龙涎香在室内流转。明凰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盯着绢帛上“陈安”二字出了神——那是父亲当年的贴身侍卫,也是唯一在灭门案中失踪的证人。
“回娘娘的话,”明凰垂眸掩饰眼底翻涌的情绪,“这奏疏中提到的山匪伏击,倒像是当年臣女家中变故的翻版。”她指尖轻轻点在“钦差幼子”四字上,声音发颤,“或许,这世间的冤案,从来都不是巧合。”
德妃搁下茶盏的声音格外清脆,明凰抬眼,只见她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眼底却多了些审视:“柳姑娘倒是敏锐。不过这宫里啊,最不缺的就是巧合。”她忽然抬手,示意春儿退下,殿内的烛火突然被穿堂风撩得明灭不定,“听说你父亲当年与贤妃颇有旧怨?”
明凰心中一紧,贤妃二字如同一把利刃划破平静。她想起那日在偏殿撞见的场景:赵元恒压在贤妃身上,殿内弥漫的龙涎香与记忆中父亲书房的味道一模一样。喉间泛起一丝苦涩,她忽然福身跪倒:“娘娘明鉴,臣女父亲一生忠良,却因谏言陛下削减后宫用度,遭人构陷……”
“够了。”德妃突然打断她,袖中滑落一片金箔,上面用朱砂画着半朵残菊,“明日巳时,随本宫去冷宫探视淑妃。”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明凰后背沁出冷汗——淑妃,那个被贤妃陷害致死的前朝贵女,临终前曾托人给她递过一张血书,上面只有八个字:“贤妃腕间,有你父血。”
夜色深沉,明凰攥着母亲的玉佩站在寝殿门前。灵芝端着参茶过来,烛火映得她眼底青黑:“姑娘,您都三日未合眼了。”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夜猫子的嘶叫,紧接着是宫娥的惊叫:“走水了!西暖阁走水了!”
明凰心中一凛,西暖阁是贤妃的寝宫。她不顾灵芝阻拦,披着外裳就往外跑,却在转角处被人拽进阴影里。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萧凌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去,是陷阱。”他指尖捏住她的手腕,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脉搏,“贤妃今晚邀了陛下过去,你觉得这场火,烧的是谁?”
明凰抬头,只见他眼底映着远处的火光,衣摆还带着宫外的寒气。这个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此刻像一把淬了冰的剑,明明抵在她心口,却让她忍不住想握住剑柄。“你早就知道她要动手?”她压低声音,“所以让我接近德妃,就是为了让贤妃以为我是她的人?”
萧凌峰忽然松开手,退后半步,月光给他镀上一层冷霜:“明凰,你我都清楚,在这宫里,信任比刀剑更危险。”他从袖中掏出半块玉佩,与明凰袖中的那半严丝合缝,“当年你父亲拼死送我出宫,现在该我护你周全——哪怕,你恨我。”
远处传来赵元恒的怒斥,火光照亮他铁青的脸。明凰望着萧凌峰转身融入黑暗的背影,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他替她挡住太子的鞭打,后背的血浸透了她的绣鞋。原来有些债,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用一生来还。
冷宫的铁门在身后吱呀关闭,腐木与霉菌的气味扑面而来。淑妃蜷缩在草席上,昔日华美的裙裾已破烂不堪,腕间一道狰狞的疤痕格外刺眼——正是明凰在贤妃寝殿见过的,用她父亲鲜血染红的朱砂痣。
“你终于来了。”淑妃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她摸索着抓住明凰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贤妃她……她腕上的朱砂,是用柳大人的血混着朱砂点的,她当年……”话未说完,冷宫顶部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直指明凰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明凰本能地低头,弩箭擦着她的鬓角钉入廊柱。淑妃的身体重重倒在她怀里,心口插着半截弩箭,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玉佩——正是明凰父亲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姑娘!”灵芝的惊叫从远处传来,明凰望着淑妃逐渐涣散的瞳孔,忽然在她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发丝凌乱,唇角还沾着刚才躲避时蹭到的草屑,像极了母亲临终那日,倒在血泊中还想替她理鬓角的模样。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下来。原来这宫里的每一场相遇,都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局。贤妃的火,淑妃的血,萧凌峰的玉佩,还有德妃那句“寒冬将至”,终究把她逼到了悬崖边——要么坠崖而亡,要么,亲手搭起一座桥。
明凰轻轻合上淑妃的眼睛,指尖抚过她腕上的疤痕。远处传来赵元恒的脚步声,她忽然站起身,用淑妃的血在廊柱上画了半朵残菊——与德妃给她的金箔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朕倒要看看,”她望着漫天火光,轻声对自己说,“这盘棋,究竟是谁做庄。”
坤宁宫的晨钟响过三声,明凰才带着满身寒气回到寝殿。灵芝捧着热汤守在门口,见她衣摆上的血渍,吓得汤碗差点摔在地上:“姑娘,您这是……”
“嘘——”明凰按住她的手,目光扫过屋内角落。自从淑妃死后,她便发现寝殿的地砖有被翻动的痕迹,墙角的绿萝叶子上还沾着不属于这宫苑的雪水——是萧凌峰的暗卫,还是赵元恒的密探?
“去把德妃娘娘送的那套茶具拿来。”明凰忽然吩咐,指尖划过袖中淑妃的玉佩,“对了,再请太医院的陈院判来诊脉——就说,我有了身孕。”
灵芝手中的汤勺当啷落地,脸色煞白:“姑娘,您这是……”
“嘘——”明凰再次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宫里的孩子,从来都不是孩子,是砝码。”她望向窗外,昨夜的积雪已被扫净,却在假山石后露出半截带血的帕子——是贤妃身边的掌事宫女惯用的苏绣。
辰时三刻,陈院判的诊脉声刚落,德妃的软轿便到了门前。明凰躺在床上,看着德妃掀开帘子,袖口的残菊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听说妹妹身子不适?”她亲手递过一盏燕窝粥,指尖掠过明凰腕间的玉佩,“这玉佩倒是眼熟,莫不是……”
“回娘娘的话,”明凰突然干呕一声,抚着腹部垂下眼帘,“这是臣妾母亲的遗物。昨夜臣妾去冷宫,淑妃娘娘临终前说,这玉佩与贤妃娘娘腕上的朱砂……”她忽然抬头,眼中泛起泪光,“臣妾害怕,怕贤妃娘娘知道臣妾去过冷宫,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