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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冲刷着雪山融化的冰碴,陈宇跪在泥泞中,指尖陷进苗苗消散前站立的地面。淡金色的光粒在积水中游弋,拼出半张未完成的星图。
 "陈队!"王建军抱着女儿从松林冲来,警用雨披裹着个不断挣动的襁褓,"他们在追..."
 枪声撕裂雨幕。陈宇侧身翻滚,子弹擦过耳际打碎岩壁,露出底下锈蚀的金属管道。襁褓突然爆发出啼哭,声波震得雨水倒卷,追兵踉跄着捂住渗血的耳朵。
 (一)
 防空洞深处的应急灯管滋啦作响。陈宇拆开浸透的襁褓,呼吸骤然停滞——婴儿心口纹着陈雪失踪当天的日期,脚踝银铃刻着"勐腊福利院49号"。
 "是声波武器。"王建军擦拭配枪,"这些孩子被改造过声带。"他的女儿小雨正用银铃碎片在岩壁刻符,暗红色血痕组成残缺的彝文。
 陈宇突然抓住女孩的手腕:"这符号你从哪学的?"
 "梦里有个穿蓝布衫的阿姨教的。"小雨指向洞外,"她说沿着融雪溪流..."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洞口的碎石。刀疤刘的狞笑混着机械运转声传来:"陈警官,送你份重逢大礼!"
 探照灯照亮雨夜,二十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押着个女人。她凌乱的长发间,陈宇看见那道熟悉的烫伤疤痕——和苗苗锁骨上的一模一样。
 (二)
 废弃水电站的控制室里霉味刺鼻。陈宇被铁链吊在涡轮机上,看着刀疤刘将针管扎进女人脖颈。淡金色液体注入的瞬间,她突然用朝鲜语嘶吼,挣脱束缚扑向控制台。
 "妈妈!"苗苗的呼喊仿佛从极远处传来。陈宇剧烈挣扎,铁链在手腕勒出血沟——那女人转身时的眉眼,分明是年轻二十岁的金顺姬。
 "惊喜吗?"刀疤刘扯掉女人的假发,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缝合线,"这可是用你妹妹的基因培育的..."
 女人突然撞破玻璃跃入泄洪道。陈宇趁机踢翻柴油桶,火光中瞥见控制屏上的监控画面——三百个婴儿正被赶进电磁牢笼,小雨用银铃在铁栏刻着什么。
 "去配电站地下室..."垂死的守卫吐出钥匙,"有林医生留给你的..."
 (三)
 配电站地下的水牢泛着腐臭。陈宇踹开生锈的铁门时,荧光菌丝照亮墙壁上的抓痕——全是不同字迹的"正"字。最底层的血字尚未干涸:"他们用山茶花蕊喂养母体"。
 培养舱的蓝光中,陈宇看见自己的克隆体正在融化。黏液里漂浮着半张实验日志:"...第49代出现情感回溯,建议启用雪山备用方案..."
 "爸爸?"
 陈宇猛然转身。苗苗的虚影倚在舱室角落,手腕缠着断裂的银链:"还记得你教我叠的纸船吗?"她的指尖划过菌丝,荧光汇聚成勐腊县的地图,"顺着暗河..."
 枪托砸中后脑的闷响中,陈宇最后看见刀疤刘踩碎菌丝地图。血滴进眼里,世界变成暗红色。
 (四)
 "醒醒!"
 陈雪的声音。陈宇睁开眼,防空洞顶部的钟乳石滴着血水。被反绑的小雨正用脚趾夹着银铃碎片割他腕间的绳索,洞口传来啃食骨头的咯吱声。
 "是那些婴儿..."女孩颤抖着说,"他们在吃..."
 月光照亮洞外惨状。二十具追兵的尸体呈环形排列,心脏位置插着山茶花枝。三百个婴儿围坐成圈,最中间的襁褓正在融化成淡金色液体,渗入冻土。
 陈宇抱起小雨冲向溪流时,听见身后传来齐声吟唱。古老的彝语混着朝鲜童谣,在雪谷间回荡成诡异的安魂曲。
 (五)
 暗河入口的岩画突然鲜活。陈宇摸着壁画上山茶花的纹路,发现凹陷处正好契合小雨的银铃。当女孩将铃铛嵌入石缝时,整面岩壁如花瓣般绽开。
 地下祭坛中央,冰棺里躺着穿蓝布衫的少女。她手中的银锁片突然浮空,拼出陈雪失踪前的最后画面——林守义将针管扎进她脖颈,背后站着穿白大褂的陈青山。
 "哥哥..."冰棺中的少女突然睁眼,"你终于来找我了。"
 陈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碎片如洪水决堤:二十年前的雨夜,是他亲手将妹妹骗到实验室,换回母亲的照片。
 (六)
 祭坛开始崩塌。陈宇抱着昏迷的小雨在暗河狂奔,身后传来冰棺爆裂的脆响。少女的虚影掠过水面,每一步都绽开淡金色的涟漪。
 "当年父亲用我的血做血清,"她的声音混着水声,"现在轮到你了..."
 暗河尽头出现光亮。陈宇浮出水面时,看见王建军正在崖边与刀疤刘搏斗。小雨突然挣脱怀抱,银铃在晨曦中发出裂帛之音。
 三百个婴儿从林间走出,他们手心的山茶胎记泛着血光。刀疤刘的狂笑戛然而止——最瘦小的女婴爬上他肩头,乳牙咬穿了颈动脉。
 (七)
 正午的阳光灼烤着血染的雪地。陈宇翻开从祭坛带出的铁盒,褪色的照片上,陈青山抱着婴儿期的他站在福利院门口。背后墙上用粉笔画着三个太阳,每个太阳里都圈着个编号:47、48、49。
 "原来我也是..."他攥碎照片,碎屑被山风卷向深渊。
 小雨蹲在刀疤刘的尸体旁,从他怀中摸出个怀表。表盖内侧嵌着少女时期的金顺姬照片,背面刻着朝鲜文:"给我们的孩子"。
 防空洞方向突然传来婴儿的齐声啼哭。陈宇冲回去时,只看见三百个空荡荡的襁褓,和满地绽放的山茶花。每朵花蕊中都蜷缩着光粒,随风聚成苗苗的轮廓。
 "爸爸,该说再见了。"虚影吻了吻他的伤疤,"去春城老照相馆,那里有..."
 山风突然转向,光粒消散在雪松林间。陈宇的掌心只剩半片带血的银锁,内侧的彝文在日照下显露:"罪血开出的花,才是真正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