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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雨季来得悄无声息。
林昭坐在古董修复店的工作台前，窗外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熙攘的河坊街。台灯的光晕下，那些还未修复的瓷片泛着冷白的光，青花纹路断在裂痕处，像是被突然掐灭的故事。
铜钱和骨哨就放在瓷片旁边，在灯光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这两个多月像一场大梦。
从青铜门到长白山，从冬宫到那个满是青铜丝网的洞底。母亲的遗体、张起灵的血、那些扭曲的怪物和金色的眼睛——它们真实得不容置疑，却又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钱边缘，金属已经被她的体温焐热。她想起张起灵系在手腕上的那条红黑相间的绳结，想起他在雪地里斩断青铜触须时绷紧的下颌线，想起最后那个帐篷里，他指尖轻触她手背的温度。
她拿起骨哨，轻轻吹了一下——没有声音，或者说，只有她能听见的频率。
没有任何回应。
这很正常。张起灵说过，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他才会听到。比如危险，比如......
比如她想他的时候。
林昭自嘲地摇摇头，把骨哨和铜钱一起塞进抽屉。瓷片上的裂痕在放大镜下清晰可见，她用细毛笔蘸了特制胶水，一点一点沿着纹路填补。这是她最擅长的工作——把破碎的东西复原，哪怕裂痕永远存在。
雨下得更大了。
傍晚关店时，林昭在邮箱里发现有一个牛皮纸包裹。
牛皮纸包裹没有任何署名，但一摸到里面的形状，林昭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回到家，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拆开——是一本老式相册，和一个小木盒。
相册第一页就让她呼吸停滞：年轻的母亲站在雪地里，身边是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照片角落的日期是1998年10月，母亲"死亡"前一个月。
往后翻，更多工作照、实验记录、甚至几张模糊的青铜装置图纸。最后一页夹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昭昭亲启】。
手指发抖地拆开，母亲的字迹跃入眼帘：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的担忧成真了。不要自责，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我选择销毁数据时就知道后果，但有些秘密本该永远埋葬。
张起灵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他背负的使命太沉重。如果你已经遇见他，请记住：张家人的血既是钥匙也是锁，而你的基因序列是最后的保险......】
信的后半部分被撕掉了。
林昭打开那个小木盒，里面是一管密封的血液样本，标签上写着【林雪-G717】。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很远。她想起冬宫地下那些培养舱，想起母亲胸口诡异的切口，想起张起灵说"只有躯壳"时眼里的阴影。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样本已安全，近期不要联系。——吴】
紧接着是第二条，来自另一个号码：
【铜钱别弄丢了。——瞎子】
林昭握着手机，看向窗外的雨幕。杭州的夜色被霓虹染成模糊的彩色，而几千公里外的长白山，此刻应该正飘着雪。
那个总是一身黑衣的人，此刻在哪里？在追查剩余的样本？在寻找下一个青铜遗迹？还是站在某座雪山之巅，望着星空想起她？
她拿起抽屉里的骨哨，再次轻轻吹响。
这一次，她确信他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