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琉璃录

第88章 岁晏和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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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十二月十五至廿三)

十二月十五·辰时·扫尘迎瑞

沧澜镖局七十二扇雕花窗齐齐洞开,晨光裹着尘絮在梁柱间织成金纱。韩铁头扎着靛蓝头巾,陌刀缠着艾草束,刀锋过处蛛网应声而落,惊得木甲喜鹊衔着陈年积灰满院翻飞。"当年在肃州卫清剿马匪巢穴,都没这般多灰絮!"老镖头刀鞘猛击梁柱,震落檐角冰棱如碎玉纷坠。

南宫璇玑立于回廊,九曲锁轻转三匝,檐下机关鹤衔铜铃列阵,将尘絮聚成雪团投入竹篓。六岁澹台昭螭吻链卷住鸡毛掸子,踩着木甲年兽横冲直撞,掸过《雪梅图》时竟将画中老梅扫成蒲公英绒球。林清玥举甘草粉药杵追打木甲蜘蛛,药末洒落青砖地,恰绘出歪扭"安康"二字。西市灯笼匠老王扒着墙头直乐:"林总镖头扫个尘,比正月庙会舞龙还热闹!"

巳时·腊礼酬邻

正厅朱漆食盒列如军阵,尉迟星瑶短刀雕着茯苓糕模,绯色襦裙沾满雪白糯米粉:"关中讲究'四平八稳',核桃、莲子、芡实、百合最宜赠邻。"刀刃翻飞间,糕面浮出西域葡萄纹,暗合"多子多福"吉意。

沈采薇药玉镯轻叩瓷罐,将酸枣仁掺入桂花蜜:"西街孙掌柜家的娘子害喜月余,这份添些陈皮理气。"话音未落,澹台昭螭吻链卷走蜜罐,踩着木甲貔貅窜上屋脊,活似偷蜜雪貂。绸缎庄刘娘子挎竹篮送窗花,见状笑扶门框:"小祖宗比我铺子的狸奴还淘!"篮中"婴戏莲"剪纸随风飘落,正覆在沈采薇手背,药玉镯映着胖娃娃抱鲤图,泛起温润柔光。

午时·镖师戏雪

校场积雪被踏作琉璃镜面,十二赤膊镖师演练"踏雪寻梅桩",钢刀搅起雪雾映日生虹。林承影玄色劲装跃上冰柱,鸣潮剑法化作"雪浪千叠",剑鞘点地时冰晶迸溅如银河倾泻。肉铺张家胖小子举木棍偷学招式,一棍劈中腌肉缸,油花溅在雪地竟成"五谷丰登"图,韩铁头拎着后领笑骂:"小夯货!这招'力劈华山'该使在砧板上!"

南宫璇玑捧出新缝的棉袄递给围观孩童:"腊月廿三祭灶日,记得到镖局领糖瓜。"女童指着澹台昭惊呼:"昭弟把糖瓜插成宝塔啦!"众人望去,男童正踩着木甲骆驼,螭吻链卷着糖瓜垒成七层浮屠,檐角鹦鹉尖声学舌:"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未时·机巧呈祥

东厢支起素绢十丈,林望舒调试木甲绘屏,齿轮轻响间墨梅渐次绽放。枸杞汁点染花蕊绛红,雄黄匣暗格弹出朱砂笔,在留白处题写"寒香透骨"。"这《岁寒三友图》送县学当新年贺仪,比翰林画师还多三分灵韵。"

澹台绫螭吻链卷着笔杆乱窜,蜃楼织裙摆扫过绢面,歪扭"福"字被木甲画笔改作抱鲤童子。燕蘅捧着苏绣进来,见满地狼藉苦笑:"这画屏该题《稚子弄梅》才应景!"忽听机关兽"咔嗒"异响,木甲麋鹿驮着颜料匣撞向绢面,泼洒间竟染出半幅泼墨山水。林望舒抚掌大笑:"天工开物,妙趣自成!"

申时·冰嬉惊鸿

护城河冰面凿开百尺赛道,尉迟星瑶短刀削出双翘冰刀,绯色斗篷掠过冰面如流火坠地。"西域冰嬉讲究'燕尾点水',腰力沉于踵,起势如惊鸿!"语毕旋身三周,刀尖在冰面刻出曼陀罗纹。

林承影剑鞘作杖紧随其后,玄色狐裘旋成墨云,惊得货郎扁担上的糖人簌簌乱颤:"这身手能赛过九边夜不收!"六岁澹台昭螭吻链缠住冰车,载五岁林清玥横冲直撞,药杵在冰面划出"安康"二字。巡城赵把总带队路过,竟忘查宵禁:"正月社火借贵府冰场可好?我这有刚得的金华火腿......"

酉时·灶糖笑语

庖厨十口陶瓮腾起焦糖香,韩铁头陌刀搅动麦芽糖浆,刀背金环叮当作响:"万历三十八年腊月,老子这刀在月港挑翻暹罗糖船,救下半船小娘子!"糖丝在青瓷盘上渐凝成廿四节气纹,惊蛰处竟趴着只糖塑甲虫。

沈采薇轻捣芝麻,忽见鹦鹉衔黄麻纸飞来——澹台昭歪扭字迹:"灶君吃糖别多话,莫说昭儿拆窗纱!"刘娘子送年糕见状笑落鬓边绒花:"这祭文该裱在镇宅钟馗像旁!"南宫璇玑九曲锁轻启机关,糖浆突喷如泉涌,在半空凝成"上天言好事"五字,惊得老王灯笼坠地:"神了!神了!"

戌时·邻闾共暖

正厅榆木桌列开九席"扫尘宴",西市掌柜们携腊味鱼贯而入。灯笼匠献上走马灯,纱面绘着镖局众人扫尘英姿:"今年灯市定要借木甲舞狮压轴!"孙家孕媳回赠安胎香囊,内装酸枣仁配紫苏叶,药香与腊肠香气缠绵升腾。

澹台昭螭吻链卷走最大那根腊肠,被韩铁头拎着后领塞进木甲狮腹:"小猢狲今夜扮狮头!"鼓乐声里机关狮突喷枸杞粉,宴席顿作玛瑙世界。沈采薇药玉镯映着红光,忽觉袖中《妊娠调护志》微颤——原是木甲喜鹊衔来新方,笺上沈崇礼笔迹:"晨起嚼服紫苏姜片,可缓呕逆。"

亥时·灯映山河

檐角五十四盏素纱灯逐次亮起,林望舒操纵木甲绘屏映《万里江山图》,齿轮轻转间黄河冰凌竟似潺潺流动。尉迟星瑶短刀刻冰雕玉门关,绯色身影与林承影玄衣交错,恍若月港双桅帆影重现。

南宫璇玑轻转九曲锁,机关鹤衔"河清海晏"幡旗掠过邻舍屋顶,惊起满巷犬吠。更夫老周忘敲梆子,仰头痴望:"这光景,钦天监的浑天仪都该羞闭了!"檐角冰棱忽坠,碎在药玉镯畔成八瓣梅,沈采薇轻抚腹部含笑,暗叹这梅形竟似婴孩蜷卧。

十二月廿三·子时·祭灶鸣瑞

灶台前供着三尺糖瓜塔,韩铁头陌刀挑起祭文,荒腔走板唱《灶王谣》:"三斗糖瓜三斗金,休提镖局酒坛浑......"尾音未落,木甲鹦鹉突学林沧溟喝骂:"老饕餮!"惊得糖塔斜了半边。

澹台昭从狮腹钻出偷糖,却见林清玥早用甘草粉画了"止"字咒。药玉镯映着漫天星河,沈采薇倚着熏炉轻抚小腹,忽觉暖意如春芽破冰。檐角冰棱又坠,碎地声竟似婴啼初响,南宫璇玑九曲锁蓦地轻颤——原是锁芯磁石感应到林望舒新制的"百子铃",叮咚声里,沧澜镖局的檐角雪,悄悄化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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