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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月背着再次受伤的徐天亮往回爬时,听见日本兵用生硬的中国话喊:“支那兵……明天……死啦死啦!”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无尽的夜色所吞噬。
然而,在四连的阵地上,却传来一阵阵清脆而又急促的铁锹与坚硬岩石相互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商排长喘着粗气,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额头豆大的汗珠,然后抬起粗壮有力的手臂,指向已经挖到胸口位置的战壕,大声喊道:
“再加把劲!继续深挖两尺!小鬼子的炮弹可厉害得很呐,绝对不是吃素的!”
一旁的古之月紧握着手中的铁锹,双手因为长时间的劳作和摩擦早已布满血泡,尤其是右手的虎口处,鲜血不断地渗出,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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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望向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突然脑海中浮现出老家那口用来腌制咸鱼的破旧木盆。
记忆中的阿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孩子啊,这腌咸鱼就得赶在天亮之前,那时腥味最重啦!”
如今身处战场的古之月终于明白,原来阿妈口中所说的“天亮前最腥气”,
并非只是单纯地形容咸鱼的味道,而是一种死亡临近时散发出来的气息。
就在这时,时间刚好走到八点整。
一阵尖锐刺耳的呼啸声骤然划破清晨弥漫的浓雾,如同一头凶猛巨兽发出的咆哮,直直地冲向四连的阵地。
张海涛听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后,想都没想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猛地将古之月扑倒在了战壕的底部。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颗威力巨大的九二式步兵炮炮弹在他们头顶上方轰然炸裂开来,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波携带着无数飞溅的弹片和滚滚烟尘,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震落的大量泥土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眨眼间就将两人的半边身子掩埋其中。
“不好!小鬼子这次居然换套路了!”
商排长大声咒骂着,一边奋力从满嘴的沙土中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一边挥手示意道,“所有人赶紧撤退!迅速转移到二线阵地上去!”
古之月跟着队伍在交通壕里狂奔,身后不断传来塌方声。
当他们钻进用圆木加固的二线掩体时,望远镜里出现了黄澄澄的日军钢盔——整整两个小队呈散兵线压了上来。
“放近到三十米!”商排长握着电话机的手青筋暴起。
前沿阵地突然响起捷克式轻机枪的点射,侧后方的重机枪也响起来了。
冲在最前的一群日本兵栽在地一片,紧接着发出惨叫,那些前进不得的小鬼子立刻跳进的四连放弃的战壕。
这群矮倭瓜立刻发现,一米六的身高根本看不到对面,更没有办法开枪反击了——
那些昨夜加深到两米深的战壕,此刻成了死亡陷阱。
这时后方的八十一毫米的迫击炮和六零迫击炮,立刻对日军二线部队和轻重机枪阵地,发起来覆盖式炮击,用弹幕阻止鬼子的后续部队的支援。
“拉火!头顶绕一圈,扔!”
二十多枚手榴弹划出弧线,飞进了刚刚放弃的战壕。
此刻前出至一线战壕的古之月扔完手榴弹,就看见个日本兵试图攀爬战壕边缘,被手榴弹炸得腾空而起,像破麻袋般摔回壕底。
营部的布朗德迫击炮开始发威,炮弹精准地落在日军后续支援部队中。
鬼子这次大队级的进攻又失败了,还白白损失一个半中队的兵力,歪把子轻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还被炸坏了好几挺 。
古之月看到鬼子溃败下去,立刻大笑着对徐天亮说道:
“商排长厉害啊,昨天晚上你一直抱怨挖深战壕,现在看到效果了吧,小鬼子这把被坑惨了。”
下午三时,太阳毒得能晒化枪油。
日军阵地上突然竖起十几面旭日旗,潮水般的“板载”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商排长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上蜈蚣似的伤疤:
“上刺刀!把快慢机压满弹!”
古之月颤抖着拧上刺刀,发现刀刃已经崩了口,就拿起来王班长留下的花机关,把卢排长的二十响给了受伤的徐天亮自卫。
三百米外,日军队列里寒光连成一片,那是上百把三八枪刺刀的反光。
“等进了五十米再开火!”
宋连长提着冲锋枪沿战壕奔跑,
“记住,先打军官和旗手!”
在第一波日军冲到五十米距离上时,二十多支冲锋枪同时喷出火舌,日军像割麦子般倒下,自动火器多的优势一下子把倭寇杀的片甲不留。
当第二波日军冲到两百米内时,四挺民二四式重机枪突然开火。
古之月亲眼看见个举军刀的日军少尉被打成两截,可后面的士兵依然踩着尸体冲锋。
营部的八十一毫米的迫击炮三公斤多的榴弹,适时的落在了第三波小鬼子冲锋的人群中,顿时小鬼子的人群血肉横飞。
紧接着小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对重机枪开始了点名,我方重机枪立刻停止了射击,转移阵地起来,而鬼子的四一式山炮则对我方的迫击炮阵地进行了覆盖。
只是经过这几天的对战,我方的重机枪和迫击炮早在倭寇报复性的火力到达之前,转移走了,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和损失。
“杀啊!”随着这声怒吼,商排长身先士卒,如猛虎一般率先跃出了战壕。
而此时的古之月刚刚奋力地刺倒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日本兵,但还没等他喘口气,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瞬间将他撞倒在地。
那个日本兵顺势骑在了他的身上,手中明晃晃的刺刀直直地指向他的眼睛,刀尖距离他的眼球竟然不到三寸!
那张因为狰狞和疯狂而变得极度扭曲的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口水更是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滑落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天亮紧紧依靠着战壕壁,迅速地抽出了别在腰间的二十响快慢机。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呼啸而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个日本兵的脑袋。
刹那间,鬼子的脑浆四溅开来,甚至有一些直接溅到了古之月满是汗水与尘土的脸上。
来不及说话,徐天亮毫不犹豫地举起还冒着缕缕青烟的驳壳枪,倒转枪口,又是一枪,准确无误地撂倒了另外一个企图冲上来的日本兵。
此时此刻,整个阵地前方已经层层叠叠堆积了足足四层尸体,鲜血染红了脚下这片土地。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之后,幸存的日军终于承受不住如此惨重的伤亡,开始狼狈不堪地向后溃退。
古之月艰难地拄着那支上了刺刀的步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时,他忽然发现战壕里面不知何时竟飘荡起一层奇怪的雾气。
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些因为连续射击而打得发红发烫的枪管正在不断地蒸发着血水所形成的。
当夜幕缓缓降临的时候,炊事班的老赵迈着沉重的步伐给大家送来了最后的半筐硬饼。
古之月默默地接过一块硬饼,然后认真地点了点数,结果发现阵地上现在只剩下八十七个人了。
宋连长一言不发地拿起刺刀,在旁边的炮弹箱上深深地刻下了这个新的数字。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那满是皱纹、犹如沟壑纵横般的脸庞上,使得他看上去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
黄浦江畔,狂风裹挟着刺鼻的硝烟味呼啸而过,掠过那片满目疮痍的阵地。
风中似乎还夹杂着来自下游船坞的隐隐约约的汽笛声,仿佛是这座城市在战火中的低吟。
古之月瑟缩地蜷曲在战壕之中,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充斥着他的耳朵。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那张早已被鲜血浸染得斑驳不堪的卷烟纸,借着清冷的月光,颤抖着用铅笔在上面写下一个新的名字——张海涛。
就在今天下午那场惨烈无比的白刃战中,张海涛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替古之月挡住了致命的刺刀。
然而,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一句遗言,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古之月自己,在撤退的时候也不幸被敌人的掷弹筒炸伤了胳膊……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零星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短暂的宁静。
古之月像是被电击一般,条件反射地迅速抓起身边的步枪,紧张地朝着枪响的方向望去。
黑暗中,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来是正在查哨的商排长。
商排长压低声音说道:“眯会儿吧,明天……”
然而,他后面半句话却被呼呼作响的江风吹得七零八落,消散在空中。
古之月抬起头,目光越过重重硝烟,投向那漆黑如墨的天幕。
就在此时,一颗璀璨的流星宛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南方的夜空,瞬间照亮了一小片天际。
望着那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古之月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参军的那一天。
当时,江湾镇上那位德高望重的私塾先生亲自将一块麦芽糖塞进了他的衣兜,并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后生仔啊,等打完这一仗平安归来,咱们镇上的祠堂一定会给你留个上座!”
想到这里,古之月缓缓把手伸进衣兜,摸索到那块已经变得硬邦邦的麦芽糖。
他轻轻咬下一小块,含在口中慢慢抿化,感受着那最后一丝甜蜜在舌尖蔓延开来。
然后,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支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枪管,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活着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这时穿着土黄色军装带着德制M1935 钢盔的高大士兵找到了宋连长,说道:
“奉我们团长命令,五一八团一营一连前来接防,宋连长这些天你们打得太英勇了,可以下去休息了。”
宋连长看了看胸章说道:
“是八十七师的曹连长啊!我们四连下去,那我们二营也都跟着撤下去吗?”
“是的,我们一营全部接防你们营的阵地,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们守下的阵地丢给鬼子的”,曹连长安慰道。
很快,整个四连和二营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江湾镇阵地,前往后方休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