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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显把油门踩到底,轮胎在泥泞的路上打滑。后视镜里,444号殡仪馆的轮廓在晨雾中扭曲变形,像一张被水浸湿的水彩画。他的手指紧握方向盘,指关节泛白,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地下室的泥土和——他不敢细想那暗红色的到底是什么。
仪表盘上的时钟闪烁着一串乱码,收音机里只有嘈杂的静电噪音。张显伸手想关掉它,指尖刚触到旋钮,喇叭里突然爆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女人的笑声。
“找到你了...”收音机里的声音与殡仪馆镜中如出一辙。
张显猛打方向盘,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甩尾,差点冲进路边的水沟。他用力扯掉收音机电源线,笑声戛然而止,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指甲刮擦车顶的刺啦声。
有什么东西在车顶上。
张显的呼吸凝滞了。刮擦声从车顶移到后窗,然后是副驾驶的车窗——一张惨白的脸贴在玻璃上,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他。霍明漪腐烂的嘴唇蠕动着,虽然没有声音传来,但张显清楚地“听”到了她的话:
“你逃不掉的,特别的眼睛...”
张显尖叫着踩下刹车。惯性将他的胸口狠狠撞在方向盘上,肋骨传来剧痛。当他抬起头时,车窗上的脸已经消失了,只有几道泥水顺着玻璃滑落。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信号栏空空如也。导航地图上一片空白,这条路根本不存在于电子系统中。张显这才意识到,从驶入444号殡仪馆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驶离了正常的世界。
车子再次发动时,张显注意到副驾驶座上多了一样东西——那台从密室里带出来的老式相机。他明明记得自己把它留在了燃烧的殡仪馆里。相机的取景窗里有一张未显影的底片,张显鬼使神差地按下快门,相机发出沉闷的咔嚓声。
片刻后,一张照片缓缓吐出。画面上是现在的他,满脸惊恐地握着方向盘。但副驾驶座上赫然坐着霍明漪,她腐烂的手指正搭在他的肩膀上。
张显猛地转头,副驾驶座上空无一人。但当他再次看向照片时,发现画面变了——霍明漪的脸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而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
“啊!”张显将照片揉成一团扔出窗外。他必须找到人帮忙,必须回到有光的地方。
又开了二十分钟,雾气突然散了。前方出现一个加油站,明亮的灯光在灰暗的晨色中如同灯塔。张显几乎要哭出来,他驶入加油站,踉跄着冲进便利店。
“电话...我需要电话...”他对柜台后的店员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染着一头绿发,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皱眉看着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张显:“哥们,你看起来糟透了。出车祸了?”
“电话,”张显重复道,“我的手机没信号。”
绿发青年递过柜台上的座机。张显拨通了唯一能想到的号码——他的工作室合伙人,边雁。
“喂?”边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边雁,是我。”张显的声音在发抖,“我遇到麻烦了,大麻烦。”
“张显?现在才五点!什么麻烦能——”
“444号殡仪馆,”张显打断她,“那个詹台槐让我去拍照片的地方。那里...那里不对劲。我看到了...天啊,我看到了...”
“张显,你冷静点。”边雁的声音清醒了些,“你在哪?我去接你。”
张显看向窗外,加油站对面有个路牌:清河镇5km。“清河镇加油站,”他说,“拜托快点。”
挂断电话后,绿发青年递给他一杯热咖啡:“免费赠送,你看上去需要这个。”
张显感激地接过,热流顺着喉咙滑下,稍稍缓解了他体内的寒意。他掏出钱包:“我的车需要加油。”
“没问题,”绿发青年拿起油枪,“对了,你说的444号殡仪馆...是那个废弃的老建筑吗?”
张显的手一抖,咖啡洒在柜台上:“你知道那里?”
“镇上的人都知道,”青年压低声音,“没人敢靠近。据说民国时期有个疯医生在那里做实验,害死了好多人。有人说半夜能听到里面传出哭声...”他突然停住,盯着张显身后,脸色变得煞白。
张显缓缓转身。便利店玻璃门外,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她的脸被长发遮住,但张显知道那下面是什么——腐烂的皮肉,空洞的眼窝,和永不满足的饥饿。
“她...她跟着我来了...”张显后退几步,撞倒了身后的货架。
绿发青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谁?外面没人啊。”
张显猛地转头看向门外——霍明漪不见了。但玻璃上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手印,正慢慢滑落。
“见鬼...”青年吞了吞口水,“我得叫经理来擦玻璃。”
张显付完油钱,逃也似的回到车上。他锁好所有车门,不断扫视四周。加油站明亮的灯光突然变得不可靠,每个阴影里都可能藏着东西。
二十分钟后,边雁的红色SUV驶入加油站。张显从没见过如此令人安心的景象。他跳下车,几乎要拥抱这个扎着马尾、穿着皮衣的高挑女子。
“老天,你真是一团糟。”边雁皱眉打量他,“上车说。”
张显简要讲述了昨晚的经历,省略了最恐怖的部分——他不想被当成疯子。但边雁太了解他了,从他抽搐的眼角和颤抖的手指看出了端倪。
“所以那个詹台槐...”边雁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你去那种地方?”
“我不知道,”张显揉着太阳穴,“但我要找到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边雁的公寓是市中心一栋老楼的小单元。张显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边雁给他倒了杯威士忌:“喝了它,然后睡一觉。明天我们再想办法联系那个詹台槐。”
张显点点头,酒精灼烧着他的喉咙,但温暖了他的内脏。他闭上眼睛,立刻坠入梦乡。
梦里,他站在444号殡仪馆的告别厅里。三十七具尸体整齐排列,每具都面带微笑,眼睛是两个血窟窿。霍九锡站在讲台上,手持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术刀。
“特别的眼睛...”他轻声说,刀尖指向古昙,“能看见死亡的眼睛...”
张显想跑,但霍明漪从背后抱住了他。她腐烂的手指抚过他的眼皮:“给我...把你的眼睛给我...”
张显惊叫着醒来,发现自己在边雁的客房里,浑身被冷汗浸透。窗外已是黄昏,他睡了整整一天。客厅里传来谈话声,张显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不能让他知道。”是边雁的声音。
“他已经知道得太多了。”另一个男声回答,张显花了一秒才认出那是詹台槐,“仪式已经开始,霍明漪选中了他。你知道被选中意味着什么。”
张显的血液凝固了。边雁认识詹台槐?他们是一伙的?
“但他是我朋友,”边雁的声音带着挣扎,“我不能就这样把他交给...交给那种东西。”
“你祖父的笔记上说得很清楚,”詹台槐冷冷地说,“'特别的眼睛'是完成仪式的关键。霍九锡找了八十年,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载体。你以为这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