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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规模并不大,杜闻窗一行人三三两两地并入一间客房,饶是如此,店家亦是腾出了许久不曾开启的杂物房,方才容纳了这一行二十三人。
而今,突然到来的谷辟尘三人让店家一时不知如何安置。或许是察觉到了店家脸上为难的神色,杜闻窗连忙解释道,“店家,这三人也是和我们一起的,我们自会分配住房!”
这店家是个极精明的老头,虽然杜闻窗此前已经包了所有客房和一间杂物房,这会儿他却要求按人头数交付住宿费,如此他就能再多收三个人的费用。
杜闻窗心里暗啐了一句,“难怪客栈名曰‘合财’,这店老板也真是个财迷!”
好在下山前盘缠带得充足,杜闻窗如数补上了谷辟尘三人的入住费用,那店老板也满意地离去了!
店家走后,谷辟尘这才开口道,“四哥,我一向独居,不习惯房内有人,你设法给我腾个单间吧?”
杜闻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无奈地说道,“本来是给你腾了单间,慕枫与我同住一间,但谁料想你们还带回来一个,这下你也只能和他挤一挤了。”
暮色来临,程慕枫带着奔波一天的疲惫早早地步入了梦乡,而此时,隔壁房内却隐隐传出一阵说话的声响。
“四哥,你认为这次袭击会是谁在背后捣鬼?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说话者正是谷辟尘,而被他称作“四哥”的那个白发冉冉的老头,亦即是杜闻窗。
二人围坐在客房内的圆桌旁,各自面前的杯盏中残留的茶水表明这番对话早已进行多时。
杜闻窗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徐徐然回道,“这些年我们天徽山多行好打不平、惩恶扬善之事,和我们结下仇怨的门派也不在少数,便是如此,我还是想不出有谁敢在天徽脚下公然设伏。”
“你看会不会又是海屋派的人,毕竟那三人明显是冲着我而来的……”谷辟尘若有所思着,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不可能!”
谷辟尘话音刚落,杜闻窗就否定了他的揣测。
只听他接着道,“自从四年前你毒发昏迷,而后醒来说出中毒因由,老三就亲自前往烟沙海布哨,此后海屋派的一举一动可说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近三个月来,海屋派门下子弟不仅很少出离烟沙海岸,还秘密召回了各地散布的弟子,像是要筹谋什么大事。掌门推断定是海屋三老收到了大石教教主已死的风声,正密谋应对之。如此,他们现在哪还有闲心来计较几年前的私怨呢!”
谷辟尘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刚才看过了那名黑衣人,还能救得回来吗?”
杜闻窗捻了把胡须,淡淡地道:“从脉象上看,蛊毒已深入脏腑。恐怕普天之下,除了那位被江湖人敬称为‘治愈八方病,解尽四海毒’的苗神医,再无人能解治此人。”
谷辟尘轻叹道,“神医见首不见尾,十几年前,我亦曾受其恩惠,及至现今,尚不能报。若有神医在此,我们也就能通过这名黑衣人探明其背后隐藏势力之一二。”
杜闻窗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水,眼睛瞥见谷辟尘那把平素被包裹得极为严实的佩剑此刻正摆放在桌沿上,不禁问道,“你动剑了?”
谷辟尘拿起身旁佩剑,轻握剑柄,拔出半截剑身,在油灯灯光的掩映下,那如晶似墨的剑身光泽更显明亮,从中流露出一股浓郁的肃杀之气。
谷辟尘收剑回鞘,一边用浅灰布帛缠绕剑体,一边道,“这把炘戎剑铸造于几百年前,历经人手无数,倒在此剑下的人物也不胜枚举。恩师传剑之时,嘱咐我剑下不斩无名鼠辈,今日仓皇出剑虽事出有因,却也不免唐突。”
杜闻窗颔首道,“你这把剑质地古朴,光泽摄人,着实引人注目,以后尽量不要轻易亮出来了。”
二人又把盏交谈了一会,杜闻窗便回到自己的客房,看着卧榻上早已熟睡的徒孙,他也很快入眠,这一夜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经过一晚上的休憩,众人都养足了精神。清晨时分,杜闻窗一行用完早饭后就离开了合财客栈,继续赶路。此去遥遥,若单凭个人脚力,众人虽皆有轻功傍身,却也难以持久,是以杜闻窗和谷辟尘商议后决定租一辆马车供杜闻窗徒孙二人乘坐,同时也好安置那名黑衣人,余下众人各自配备一匹良驹。
谷辟尘多年走南闯北,弥禅寺他虽然没有去过,大致方位还能晓得。据他粗略估算,大约半个月左右时间就能到达,如此倒也不致耽搁与会之期。
天徽山毕竟远离尘世,自从出了合财客栈,众人皆是过上了风餐露宿的生活。如此这般行了三日,到了第四日的清晨,一行人早早地拔营起寨,只是刚赶了不到一个时辰的路,一条三分路口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行路有歧,分而探之。
众人中轻功最好的自然是杜闻窗,谷辟尘固有不如,也远胜随行的一众二三代弟子。是以,二人分往左右岔路探视,程慕枫步法虽未大成,但此前已经能赢下庞瑾、庞麟,居中探路也很适合,只是他不通武艺,遇险何谈自救,不放心的杜闻窗遂让随行的两名二代弟子中的那个瘦高青年陪同。
程慕枫和那名瘦高青年进入了中间岔路,二人一前一后地行进着,程慕枫不由打量起了身前的这名瘦高青年。从辈分上看,这又是一个二代小师叔,二人下山前已有过一面之缘,现在又一起赶了三天的路,却至今未曾说过话。
程慕枫打量了一会儿,继而观察起中间岔路的路况,那是一条不见尽头的泥沙路,岔路两旁的植被很是丰茂,生长不息的枝叶已经蔓延到了岔路边缘,使得道路痕迹愈发地不明显起来。
程慕枫正自探看着,旁若无人,这时瘦高青年突然回过头来,略显突兀地说了一句,“慕枫师侄,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
程慕枫闻言微微吃惊,不由问道,“师叔何出此言?”
瘦高青年整个身子转了过来,一双眼睛注视着程慕枫,轻叹一声,缓缓道,“以后你大概就会知道了。”
此后二人再无言语,继续前行探路,而这段简短的对话却给程慕枫心中埋下了一颗饱含疑虑的种子。
二人一直往前探视了近二里地,而后原路返回众人驻留的地方。程慕枫看到师公已经回来,却不见谷辟尘的身影,于是开口询问道,“师公,五叔公还没回来吗?”
杜闻窗看到程慕枫二人安全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继而回道,“黑衣人不见了,他去追查下落了。”
这时瘦高青年突然问道,“四师叔,莫非是黑衣人同伙方才来过,只是这里并无打斗痕迹啊?”
杜闻窗微微摇了摇头,平缓道,“是他自己跑掉的。”
原来,那黑衣人经谷辟尘内功疗伤后清醒过来,趁着谷辟尘等人探路未归、一众弟子看守懈怠之际,偷偷从马车后厢爬了出去,匿藏在隐蔽之处。随着杜闻窗和谷辟尘二人先后回来,因为要给那黑衣人运功续命,这才发觉黑衣人逃走。众人仔细地寻查了附近周遭,终于发现一条布满杂乱脚印的险峻山道,只因林深叶茂,一众三代弟子不敢走远,是以谷辟尘便亲自前往追查。
杜闻窗这边刚把谷辟尘孤身追查黑衣人的事情交待完,另一边只见谷辟尘缓步走出丛林,来到众人身旁,待他走近,杜闻窗立即询问道,“没找到?”
谷辟尘并未作答,只暗中以眼神示意杜闻窗不宜开口。
杜闻窗会意,遂安排众人午间休息,待到鼾声起伏之际,二人来到丛林一旁。这次没等到杜闻窗出声,谷辟尘就开了口,“黑衣人跳崖了,这是我在追赶他的路上捡到的。”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袍袖中掏出一件物事。
杜闻窗凑近一看,谷辟尘手上拿的赫然是一枚金边令牌,只是这令牌上的图案则描摹了无间地狱中的悲惨景象,他不由地深吸口气,这事情开始变得扑朔迷离了。
二人又交流了一会,随后谷辟尘便独自起行,不知前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