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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殿柱映着冷玉宝座的光,我被天兵按跪在青玉砖上,衣摆浸着南天门之战的血迹,在丹墀下拖出蜿蜒的红痕。三十六重天的罡风从殿外灌进来,卷动天帝冕旒上的玉珠,叮咚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风砚,你罔顾天规,私自闯入天宫,扰乱三界秩序,该当何罪?”天帝的声音从九重天之上砸落,玄色冕服上的日月纹章泛着金光,每一道褶皱都似压着千年冰层。
我抬头,额角的血珠滴在青砖上,绽开细小的红雾:“回禀天帝,我踏破南天门,闯司命殿,只为查白燕燕前三世记忆。她耳后红痣、眼尾泪痣,与我等了三世的楠儿分毫不差,可三生簿上却查无此人——”
“住口!”天帝拍案,九龙柱上的金鳞震落细雪,“阴司判她入枉死城,是循轮回天则。你私劫鬼魂、硬闯天宫,还敢拿情债做遮羞布?”
殿角的司命星君突然轻咳,袖中三生簿的黄宣页角无风自动。我盯着他腕间那道六百年前替我挡天罚的旧疤,忽然冷笑:“司命,你敢说三生簿上‘此魂三世皆无来历’的血字,不是天帝御笔?”
司命的手指在簿册上掐出青白印子,喉结滚动数次,终究垂眸不语。王母娘娘的凤辇传来环佩轻响,她腕间的同心结玉佩泛着温润红光,与当年我送楠儿的玉佩形制相同:“风砚,你可知天规第二十七条?无来历魂魄本就该抹去前尘——”
“那我前三世为何记得楠儿?”我打断她的话,指尖深深扣进砖缝,“六百年前城楼坠亡,三百年前诛仙台跳海,第一世柳亭初遇,每次轮回她都带着不同印记,而我——”声音突然哽住,喉间像塞了团浸血的棉絮,“我明明该喝孟婆汤,为何偏偏记得所有?”
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在殿角嗡嗡作响,他捻着白须 stepping forward:“战神可知,你腰间玉佩是混沌初开时的情魄所化?执念越深,魂魄越重,终究要被天规反噬。”
“情魄?”我扯下玉佩,青光映得殿内蟠龙柱上的金漆剥落,“若情是罪,那这三界诸神,谁没动过凡心?当年神君与巫山神女私会,天后怒斩神树,为何只罚我一人?”
殿内突然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天帝的冕旒剧烈晃动,露出眉间深锁的川字纹:“放肆!你竟敢拿朕当年——”
“陛下!”司命突然抬头,额角沁着冷汗,“风砚所言虽狂,却也道出了症结。白燕燕的魂魄确有蹊跷,她耳后红痣与《往生图》残页吻合,怕是有人刻意——”
“够了!”天帝猛地起身,冕旒玉珠哗啦啦砸在案上,“司命,你私改三生簿字迹,还敢在此胡言?”他转身望向我,眼中寒芒如刀,“风砚,你屡犯天规,本应形神俱灭。念在你曾护三界太平,免去神籍,贬下凡间,历经百世轮回,尝尽爱而不得之苦!”
殿外突然传来孟婆汤罐的清响。我跪在地上,看着天兵持着缚神索走来,忽然笑出声:“百世轮回?好,好个天规!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规矩硬,还是我这缕情魄——”
“风砚!”她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白燕燕被天兵押在丹墀下,月白水袖上染着我的血,眼尾泪痣正滴着泪:“别再说了,我跟他们走——”
“住口!”我挣扎着起身,缚神索立刻勒进血肉,“你明明是楠儿,是我用半缕神魄换的转世,他们抹去你记忆,篡改三生簿,就是怕我们——”
“押下去!”天帝挥手,两道天雷劈在殿门前,惊得白燕燕踉跄后退。我被天兵拖向殿外时,看见司命突然将三生簿塞给白燕燕,指尖快速在页角画了道符——那是开启枉死城记忆的引魂咒。
“司命老儿,你——”我的话被天雷轰鸣声淹没。缚神索缠上脖颈的瞬间,白燕燕突然按住三生簿,耳后红痣爆发出刺目红光,殿角的《往生图》残页应声飞起,在空中拼出完整画面:六百年前城楼,我抱着坠楼的楠儿,她指尖在我掌心写“等”字,血痕渗入骨血。
“原来……是真的……”白燕燕的声音混着哭声,“风砚,我想起来了,柳亭的诗是你写的,棋盘下的画是你藏的,每一世我死的时候,你都在——”
“带走!”天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天兵们粗鲁地扯开我们相握的手,缚神索的倒刺勾住我指尖,扯下整块指甲。白燕燕的哭声变成尖叫,她突然咬住天兵手腕,抢过三生簿砸向我:“带着它!去人间找孟婆——”
殿外的往生门突然大开,黑色漩涡中传来孟婆的叹息:“小疯子,接住汤罐!”一个青陶罐穿过漩涡,正好落在我掌心。我突然明白,这是孟婆用自己的轮回换的机会——罐底刻着“不忘”二字,是她用孟婆汤熬了三百年的记忆。
“风砚,”白燕燕被天兵拖向枉死城方向,衣袂在风中翻飞,“我在人间等你,不管第几世,我都会认出你掌心的伤——”
话音未落,往生门轰然关闭。我被天兵推进下凡通道的瞬间,听见天帝对着司命怒吼:“你竟敢私通枉死城!即日起,贬你去九幽之境守忘川——”
通道内的罡风割着脸,我握紧孟婆的汤罐,罐口溢出的汤汁在掌心烫出红痕。三生簿的残页从怀中飘落,上面司命新写的字迹还带着血:“每一世她耳后红痣,都是天规刻的印记,唯有人间苦情能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