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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扣着她的指尖,六百年前诛仙台的风突然涌进脑海。那时她穿着嫁衣,朱砂痣在眉间晃成血滴,说“风砚,我们去人间看梅”,便拽着我往云海深处坠。此刻司命宫的朱漆门槛就在脚下,南华人影一晃,长矛尖儿已经抵住我咽喉。
“南华!”碧莲的声音像浸了霜,她明明看不见我,却本能地往南华身边挪,“别对着空气动手!”
“他就在那儿!”南华的矛头抖得厉害,却死死盯着我眉间,“穿玄色衣,腰间挂着断穗玉佩——和画册里的战神一模一样!”
我挑眉。司命那老东西,居然把我的画像收进《上古神谱》?指尖摩挲她腕骨,那里有今生新长的薄茧,像极了第一世她握笔抄经时磨出的痕迹。
“小崽子眼神不错。”我反手扣住长矛,青光顺着枪杆爬向南华指尖,他瞳孔骤缩,“你能看见我,是因为你娘当年在往生殿偷了半片忘川水,滴进你眉心。”
碧莲突然惊呼:“南华,你的眼睛!”
那孩子眉心闪过极淡的蓝光,转瞬即逝。司命的咳嗽声从殿内传来,青衫袖摆扫过门槛时,我正把南华拎小鸡似的提在半空。
“战神阁下,”司命堆起笑,眼角余光扫过我扣着南华的手,“您这是要教我徒儿新招?”
“少装糊涂。”我松开手,南华踉跄着撞进碧莲怀里,两人耳尖都红透了,“阎王说查前世要上天宫,你司命宫的三生簿该记着她前三世。”
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云端:“我...真的有前世么?”
司命的目光落在她眼尾泪痣上,喉结滚动。三生簿黄宣在案头无风自动,我拽着她跨过门槛时,闻到淡淡墨香里混着血腥气——是用神魔精血写就的天规。
“名字。”司命指尖划过玉册,金粉在他袖口烫出细痕。
“白燕燕。”她攥紧我掌心,指甲掐进我虎口。
玉册突然迸出火星,泛黄的纸页上,“白燕燕”三字像被水晕开的墨迹,渐渐淡成空白。司命的指尖在“柳白氏”那页停顿,忽然抬头看我,眼里有警告:“她今生是自杀魂,按律该入枉死城,阁下强带她上天宫,已是坏了——”
“我要看的是楠儿!”我拍碎案头玉镇,青光裹着她耳后红痣,“六百年前从城楼跳下的楠儿,三百年前在诛仙台坠海的楠儿,第一世在柳亭读我诗的楠儿!”
她猛地抬头,眼尾泪痣在青光中灼灼发亮:“柳亭...那首‘此间山月可解忧’的诗,是你写的?”
司命突然按住玉册,指尖在某页快速划过。我看见他袖口露出半道旧疤——是六百年前替我挡下天罚时留的。
“战神,”他声音低下来,“三生簿上,从没有‘楠儿’这个名字。”
殿外突然响起雷鼓,南天门方向传来守将呵斥。她的指尖在我掌心冰凉,像极了那年坠楼前,她贴在我耳边说“风砚,我疼”时的温度。
“不可能。”我扯开玉册,泛黄纸页在指间飞旋,每一世的轮回记录都清晰如昨,却独独缺了她眉间朱砂、耳后红痣、眼尾泪痣的蛛丝马迹。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突然渗出血字:“此魂三世皆无来历,天规第二十七条——”
“天规第二十七条,”司命按住我发颤的手腕,“抹去无来历魂魄的所有前尘,归入六道重新轮回。”
她突然抽回手,踉跄着后退:“所以...我根本不是‘楠儿’,只是你认错了人?”
玉佩在腰间发出尖啸,青光映得司命宫梁柱上的蟠龙活了过来,龙瞳盯着她耳后红痣,发出低低的咆哮。我看见司命偷偷掐了个法诀,案头玉册上的血字正在消失。
“不对,”我抓住她冰凉的指尖,按在玉佩“楠”字上,“你看,它在发光,就像六百年前你刻下这个字时——”
“风砚大人!”碧莲突然冲进殿,手里攥着半幅残破的画卷,“南华在后院找到的...像是《往生图》残页!”
画卷展开的瞬间,殿内所有烛火突然熄灭。幽蓝荧光里,我看见画中女子倚着柳亭,眼尾泪痣正滴下一滴血,染红石桌上半首未写完的诗——“一脸一物是红豆,是相思还是相思”。
她的指尖划过画中女子耳后,那里有一点极淡的红,像被人用朱砂反复描过千遍。司命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画卷边缘,我认出那是遭天罚的征兆。
“司命,”我盯着他突然苍老十岁的面容,“你早就知道,她前三世的记忆被人从三生簿上抹了,对不对?”
殿外传来南天门守将的脚步声,混着孟婆特有的汤罐轻响。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把那半幅残画按在我掌心:“不管我是谁,你找了我三世,对么?”
我点头,喉间像塞了团棉絮。她突然笑了,眼尾泪痣弯成月牙,就像那年在柳亭初见,她指着我题的诗说“这诗写得真傻”时的模样。
“那便再傻一次吧。”她指尖擦过我眼角,那里不知何时落了滴泪,“我们去人间,看江南的梅。”
司命的咳嗽声突然停了,他望着殿外渐亮的天光,轻声说:“战神,南天门已经布了天罗阵。若想带她走...恐怕要再破一次天规了。”
我抚过玉佩上的“楠”字,她的指尖正沿着笔画游走,像在确认某个古老的约定。殿外雷鼓更近了,却比不上掌心相扣的温度清晰。
“破就破吧。”我拽着她冲向殿外,青光在周身炸开,惊起司命宫檐角栖息的青鸟,“六百年前没护住你,这一次——”
她突然踮脚,在我唇上轻轻一啄,像蝴蝶停在初开的梅瓣上:“这是今生的初见,风砚。”
雷声轰鸣中,我听见司命的叹息混着孟婆的轻笑:“第三世了,小疯子,这次可要看清她耳后那点红,是天规刻下的印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