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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哥,哥,醒了,别睡了。”
“下节课是殷姐的。”
安腾迷迷糊糊睡醒,睁眼发现自己还在教室里。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没睡醒,于是又闭眼趴了下去。
“还睡,上课铃都响了好一阵了。”他旁边的同桌说道,“昨晚不是睡得挺早的吗。”
安腾听清这熟悉的声音,不免抬头一看,他熟悉的容颜重现,仿佛又带他回到二十年前的青春岁月中。
他看见十六七岁的田尘坐在自己身旁,桌上放着化学试卷,窗外的骄阳火热,他们穿着单薄的短袖,在夏天繁茂的绿荫里共同度过每分每秒。
安腾撑着脑袋,像是被鬼压床一样,还有些困倦。这一场梦来的有些太过突然,他还没准备好要如何面对。
“予哥借下数学卷子。”前排的同学转头问道。
安腾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前排同学的名字。正当他还在疑惑班里谁叫予哥时,他的同桌已经把卷子递了过去。他印象里的田尘,没这么好心到连借卷子都半路截胡。
他脑袋又昏又沉的,又趴在桌上,侧头望向身旁。
窗外金灿灿阳光似乎洒在桌面上,泛起一阵阵记忆里无瑕的岁月。
化学老师的脚步声从走廊外传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安腾也立起身,看见他的同桌正拿着化学卷子,这节课应该是准备讲卷子。他一撇眼,看见卷子上的黑色标头,上面写着:
川中高二开学考试化学试卷,
安予。
他看见安腾迟迟还没动静,便用手拍了拍安腾大腿。
“哥,讲卷子了。”安予甚至帮他把桌上的卷子铺开,“你怎么了,课间睡了个觉起来睡傻了?”
直到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开始讲题,安腾才反应过来。
“哦,没事儿。”他说道,“做了个梦。”
“哦?”安予凑过来,“什么梦?”
“很长的很长的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忘了。”
安腾没看卷子,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同桌,他跟田尘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名字不同。
想到这儿,安腾伸手想去摸一下他的额头,却被安予躲开,就连这个反应,都跟田尘如出一辙。
“你额头上好了没?”安腾问道。
“还没。”安予回答道。
“我看看。”
“学校呢,回家再看。”
两人说话声越来越小,趴在桌上,生怕老师看见。
安腾抬头看了眼时钟,二十年过去,他都快忘了多久放学。
“这第几节课?”
安予:?
“第四节。”
“什么时候放学哇。”
“十二点零五。”
两人正聊得火热,化学老师将粉笔头丢在讲台上,铁质的讲台与粉笔头碰撞发出声响,两人同时抬头,对上化学老师的眼神。
“安腾,这道题选什么?”殷姐问道。
安腾都不知道讲到了哪道题,他求助似的看向安予,见他伸出三根手指。
于是安腾抬头答:“选c。”
“这是填空题,还选c?”
安予叹气摇了摇头,似乎感觉自己的哥哥有点傻。
“后面站着去。”
安腾一直站到这节化学课结束,他还在想这梦什么时候结束。
“下节课是什么?”他直接把卷子扔在桌上,可轻飘飘的卷子在空中飘了一转,落在地上。安予刚趴桌上,看见卷子落在地上,又起身帮安腾捡卷子。
“语文。”
安腾坐回到座位上,撑着脑袋,看着旁边睡觉的安予。
他把手盖上他的后脑勺,一边顺着毛一边想这到底是梦还是自己穿越了。
2.
第五节课很快就过去,短短四十分钟里安腾似乎把他之前二十年的人生回顾了一遍。或许用“回顾”一词不太准确,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十七。
他沿着记忆里放学的样子,跟安予一起跑出学校。
安腾本以为两人就可以这么走回家,回头看见跑出校门后的安予站在原地。
他用手指着马路对面的停车点:“哥,自行车。”
安腾才意识到,原来两人是骑自行车上学的。这个时间点,好像提前了许多。
他们走到停车点位,放学后的路上就是人挤人,车挤车。安腾绕了一圈儿,却没看到自行车在哪。
“你上午把车停哪了?”安予问道。
“不知道。”
两人互相对视,一瞬间安腾在他眼里看见了满满的嫌弃。
“找哇!”安予喊道。
他快步走起来,在停车点位搜寻着。而安腾呢,他可不知道他的自行车长什么样,在他印象里,他与田尘上学时骑的自行车在这里并没有。
于是他只好跟在安予身后,又看见他小跑到停车点的另一头,才找到他们那辆略显陈旧的自行车。
安腾兜里放着钥匙,解开锁后很自然的上车,而安予坐在后座,搂着安腾腰间。
“这车多久了来着。”
“小学买的,五六年了吧。”安予回答道,“那时候还是我去求妈买的。”
一句话听得安腾云里雾里的,他没继续说话,继续骑着车,沿着熟悉的路。
盛夏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安予专门带了校服外套,在教室开空调太冷时可以穿上,上下学时也可以把外套披在头上防晒。
这会儿他就拿着校服外套,披在安腾头上,他则躲在安腾身后,校服小小的阴影沿着自行车行驶的道路一直往前,一直往前,去往无人知晓的哪里。
安腾把车停在那个十字路口,以往是他和田尘分别的地方。
“怎么不走了?”安予问。
安腾还以为安予不回家了,没多说话,生怕出什么差错。
他继续骑,小区楼下停好车,回头看见安予已经进了小区,按下电梯等着他来。
等楼梯的时间无聊又漫长,安予已经从兜里掏出了钥匙,钥匙扣绕在手指上,无聊的转着圈。
安腾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家钥匙给过田尘,在他思索的时候,电梯已经到了。
两人上了六楼,安予很熟练的打开房门,换好鞋,径直走进厨房。
“哥,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他问道,“妈还没回来。”
安腾看见熟悉的屋子,摆放陈列都与记忆中一样。
“哥?”安予凑过来,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啊,可能昨天没睡好。”安腾说,他走进厨房翻了翻冰箱,“吃面怎么样?”
“好。”
安予很熟练的在碗架里抽出面,顶了四个手指的面,下进锅里。
安腾挠挠头,感觉好像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他回到房间准备休息,看见房间里的上下床。
疑惑。
非常疑惑。
3.
卧室很整洁,与安腾印象里的不同,书桌很大,似乎他和安予两人共用一个书桌,书架上放得满满当当的书和教材。两盏台灯放在书桌两侧,房间里的上下铺几乎要占据剩下的所有空间,靠墙而放。
安腾有一种感觉,似乎是自己睡在上铺。他坐在下铺上,躺了一会儿。
刚躺下就证明,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下铺有田尘、或者说安予身上的那种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安腾看见书架上的书,跟自己摆放的习惯大不相同,或许书架大多都是安予在整理。但安腾还是眼尖,发现了书架上的泛黄日记。那是自己写的。
他正准备踩在书桌上,拿下日记,客厅的声音传来。
“哥,面好了。”安予在厨房里喊道,“自己端啊。”
“来了。”
安腾看着两碗面,一碗飘着辣椒,另一碗是清汤。看来不管什么时候,许温然都吃不来辣椒。
面香勾起夏天低迷的食欲,安腾嗦着面,不时抬头看着安予,无论怎么样,他都觉得,安予就是田尘,都是许温然,只是名字不一样。
他不知道该怎么叫安予,于是他想到之前上课时有人喊的。
“予哥。”
“啊?”他咬断还没嗦起来的面。
“你叫我什么?”
“咳。”安腾知道自己是叫错了,平常应该不会这么叫。
“小予?”他试探地问。
“怎么了?”
安予站起身,用手背摸了摸安腾额头,“怎么今天你这么怪。”
“我看看你伤好了没。”
安腾也起身,撩开安予的头发,轻轻抚摸额头那已经快消逝的伤疤。
“差不多了,比小时候好多了。”安予说道。
他用茶几上放着的镜子看了看,除非很仔细,不然真的看不见什么疤痕。
“小时候我还不让你看来这。”安予笑着说道。
“然后呢?”
“然后你就赌气,就要看。我就跟妈妈告状去。”
“什么时候的事儿?”安腾想不起来。
“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安予哈哈笑道,“但是,真的很好笑。”
两人吃完饭准备睡会儿午觉,安腾爬到上铺,准备躺下。
“哥,你不下来睡?”
安腾:?
“哦,来了。”
安予往床铺里面挪了挪,两人都快挤不下。
“早跟妈说不用放上下铺的,都快睡不下了。”安予说道。
“为什么要放上下铺?”
“她不是说我们大了要私人空间么。”
安腾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
“那找个空时间说换个床,大点儿的单人床就行,不用上下铺。”
“嗯。”
“小予。”
“怎么了?”
“你这名字怎么来的?”
安予捏了捏安腾的脸,似乎是在生气:“我这名字不是你取的吗。”
“我都忘了为什么要跟你取这个名字了。”安腾赶忙补充道,“跟我说说呗?”
“我也忘了。”安予赌气道。
“真忘了?”
“真忘了!”
“那睡觉吧。”
他搂着安予,就像小时候安静宁搂着许温然睡觉一样,两人都觉得热,却谁都不想分开。
午后的蝉鸣像是一场声势浩大,不会停息的祝福,在夏天永恒不变的独奏里鸣叫着。
4.
不知道是不是上午上课时睡得太多,还是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让安腾一下子不适应这高中的作息,他躺在床上,一只手枕在后脑勺,另一只手被安予当做枕头枕着。
午后的空气很安心,双人床刚好没有被阳光照到,但安腾伸手,就能够到不远处的那束阳光。
就这样静谧、祥和的午后,安腾睡不着。
他感觉手有点麻,侧头望着不知道睡没睡着的安予,他有点儿不知所措。看习惯了长大后的尘哥,突然感觉安予有点陌生,但当他闭眼回想,年轻时候的田尘又和这时候的安予对上了模样。
安腾手实在是麻,他不得不把手抽回来。
安予也不知道是否跟田尘一样睡得浅,又或者刚刚入眠,安腾手一动,他就醒了。似乎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只是趴在桌上睡着了一小会儿。
安予揉了揉眼睛,问道:“该上学了?”
安腾努力回想下午是什么时候上学,侧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嗯,到点儿了。”
午后的空气沉闷燥热,小区楼下的猫狗不见踪影,楼里邻间总能听到不大不小声的谈话,唠着些家常,摆上几番龙门阵。
安予有些着急,站在小区的门口,等安腾把自行车推出来。
小区狭小闷热的门口没有一点儿风,安腾不急不慢将车推出来,看见安予站在小区的伸缩门旁,此时风恰好拂过树梢,几片树叶带着夏天的味道飘在半空,又落在地面。
“上车。”安腾说道。
“好热,骑快点去教室吹空调。”
夏天的蝉鸣、树叶缝隙间洋溢的光、少年额头上的汗珠,一切都在提示安腾,这不是一场梦。
安予双手搂着安腾,似乎不管有多热他都不想放手。
而安腾在想着,自己是不是睡一觉就能回去。
两人很快就到了教室,路上骑得快,现在教室里没多少人。
下午是数学课,没睡午觉的安腾有些困倦的。
每当安腾想要趴在课桌上睡一会儿的时候,安予就会掐他两下,第一节课下安腾实在是太困,趴在课桌上睡了十分钟。
醒来时,已经是在田尘的房间里,书桌是自己布置的。
他陡然惊醒,似乎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尘哥!”他喊道。
“怎么了?”在厨房的田尘赶来问道,“你不是在写年终总结吗,怎么了?”
安腾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一下子,却又陡然忘记刚才的梦境。
“哦……没什么。”他说道,“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梦?”田尘伸了个懒腰,“什么梦?”
“忘了好多。”他一下子躺在床上,“好像记得,好像——嘶——全忘光了。”
“那你再睡会儿,说不定还能梦到呢。”
“真的能吗?”
“真的。”
“那我睡了。”安腾笑着说道。
“诶等会,快吃饭了。”田尘又想把他拉起来,“吃完饭再睡。”
“不行,万一吃完饭梦就连不上了。”安腾又把田尘拉倒在床上。
“那你睡,我们晚点吃饭。”
“嗯。”
5.
“哥,哥!”安予摇晃着安腾的脑袋,走廊上的科任老师已经踩着点进入教室,安腾才堪堪被安予摇醒。
“醒了醒了,别摇了。”安腾说。
他眯着眼,似乎不太适应下午的光亮,看着来上课的郭子明,“怎么这都下午了。”
“本来就下午啊。”安予说。
安腾感觉自己好像喝酒断片儿了一样,突然从中午跳到了下午。
郭子明都已经进了教室,安腾没空想其他的,打开地理卷子埋头苦干了。
下午课间,换了新教室的十二班正在捣鼓教室后边儿的身高榜。
“我暑假肯定长高了。”安予说。
他拉着安腾的手过去,两人一起站在墙根旁,安腾还是比安予高一点。
今天周五,下午的课大家都没兴致听,一心只想着放假。
“予儿。”安腾说道,儿化音让这个叫法听起来像是“玉儿”,这个称呼只有安腾这么叫,班里其他人都叫安予或者予哥。
同样,这个昵称对于安予来说,也是哥哥的“专属”。
“打球去不?”
“去。”安予把安腾桌上的周末要用到的书都收在书包里,两人一同回家,经常是把两人要用到的卷子和资料都塞在一个书包里,方便背。
“我昨天新学了一招,你肯定不会。”安予把书包扔给他说道。
“今天你背书包。”
“为什么,昨天我才背的。”
“今天我骑自行车。”
安予接过书包,没有背上去。夏天容易出汗,背个书包汗水就会浸湿整个后背。他只能提着书包,跟安腾一起走到学校的乒乓球台。
“今天妈回来吗?”
“不知道。”
乒乓球台上,徐浪和田玥平已经开始打起来了,见安腾和安予也来,四人准备打双打。
周五放假的乒乓球台几乎没有人会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回家吃顿饭,然后在体育场约球。但是田玥平家离体育馆有些远,要跟同学打球只能在学校了。
四人一起打到六点多,学校的保安都在催他们走人,一行人才恋恋不舍离开球台。
“你哪儿学的?”安腾问。
“昨天球赛啊,你没看?”
“我在做作业怎么看。”
自行车铃伴着夏天傍晚开满枝头的杨花,拐进小区。
安腾走在楼道间时,几乎就知道家里有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