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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七年,阴云密布,天空灰蒙仿若深海,只会偶尔透下几丝散光。
宦官何泉迈着细碎的步子前去内殿,今天他要做一件大事,每当想到这件大事将会在不久后发生时,并有概率失败时,总是禁不住发抖。加之他本就生性胆怯,走起路来更加慌张,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来到太极殿,发现宇文邕正在卷文书。
“来的正好。”宇文邕看到何泉,随手将御刀递给他。
“陛下这是……何意?”何泉内心产生不安感。
“最近叱奴太后饮酒过度,有损身体,朕抄写了一篇酒诰,一会大冢宰会来,到时朕和会大冢宰去太后处,让大冢宰代替朕朗读酒诰,以劝太后节制。”宇文邕的话音突然压低,并从袖子里递给他一把御刀,“到时朕会寻机制伏住正在读酒诰的大冢宰,你届时执御刀将其刺杀即可。”
听完计划后,本就有所心悸的何泉更加颤抖得厉害,手上的御刀也在不断摇晃,宇文邕看他这样子,不禁有些蹙眉。
“无须害怕,只管去做。”宇文邕说道,“而且不止你我二人参与行动,此次计划十分周密,不会出现差错的。”
话虽如此,但何泉也只是表面平静,内心还是无比慌张。尽管之前宇文邕已在暗地里多次表现出诛杀宇文护的意图,自己也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但毕竟要刺杀的对象是一手遮天的大冢宰、当朝太师宇文护,平日里自己连他的正脸都不敢看,更何况是拿刀去刺他。
正内心挣扎间,门外逐渐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主殿。宇文邕将酒诰卷起站在门口迎接,何泉也连忙揣起御刀藏在袖子里。不多时,迈着沉重脚步、名为宇文护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看起来神情复杂,似乎有所心事。
“臣下来迟,望陛下恕罪。”宇文护欠身道。
“无妨,大冢宰事务繁多,朕非常理解。”宇文邕扶起宇文护。
“陛下今日召臣下前来,莫非要当面追责臣下护卫不力之责吗?”
“哈哈,大冢宰说笑了,大冢宰平日待朕厚重,朕怎会因意外之灾而降罪于大冢宰呢?大冢宰多虑了。”宇文邕笑道,“只是近来太后饮酒过度,身体抱恙,朕意图劝其节制,但太后不听,朕对此有些担忧,却又无计可施,因此特请大冢宰随朕一起,前去劝诫太后。”
“陛下所言甚是,贵为大周太后,应当注重保重身体。”宇文护思索道,“只是臣下乃外臣,不便进入大内,何况与太后不常见面,或许效果并不明显。”
“大冢宰不必多虑,有朕陪同,宫人自会好生招待。况且太后平日也多次念叨大冢宰,相信你可以做到。”宇文邕从袖子里拿出酒诰,“另外,朕方才亲书酒诰一份,不过太后乃朕之生母,不好过多劝谏,因此朕希望大冢宰彼时能代朕为太后诵读酒诰,以达到规劝效果。”
话到这份上,宇文护也只能接过宇文邕手中的酒诰,做好前去大内劝谏太后得准备。临行前,他大致浏览一遍酒诰的内容,由于常年理政,书卷逐渐远离手边,对其中不少生僻字词有些不解。当初圣贤书写的禁酒之词如此拗口,当真能在短时间内达到预期效果么?
此时北宫珩隐蔽在太后所居深宫的上方,此次行动参与者不止有他,还有藏在太后屋内屏风之后的卫王宇文直,以及部分接到命令绞杀宇文护随从护卫的“凪”成员。宇文邕事先告知“凪”组织要尽快截杀宇文护的侍卫,之后隐匿待命,如若从屋中扔出笏板,就立刻闯入宫中斩杀宇文护。
不久后,宇文邕和宇文护一行人来到大内,宇文护的随身侍从和护卫被拦在宫门外,只有宇文护、宇文邕和何泉三人前去。路上沉闷而安静,天空灰蒙且低沉,空气中凝结的潮湿的气息,像是要下大雨一样。
“大冢宰一路通读了几遍酒诰,想必对其中内容理解深刻吧。”宇文邕问道。
“先贤之文高深莫测,臣下多年不理书卷,愚昧不知,只能大概理解,无法具体揣测。”宇文护回道。
“无妨,只要大冢宰能够理解大概意思,那它就是合适的篇章了。”
不多时,一行人就抵达叱奴太后的居所,这里温馨朴素,屋内的椒香沁人心脾,林立的屏风彰显神秘,围帘淡雅,案几厚重,一切都带着古朴气息,淡淡酒香在空气中挥洒,引人陶醉。就在此时,接到宫人通报的叱奴太后从帷帐后缓缓踱步而出,宇文邕和宇文护等人连忙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近来无恙否?”宇文邕请安道。
“身子倒是无碍,只是宫内的酒器有些损坏,不便使用,改日给哀家再换一批来吧。”叱奴太后说道,随后注意到一旁的宇文护,“未曾想大冢宰也来了,真是好久不见啊。”
“见过太后。”宇文护作揖道。
“母后近来饮酒还是节制为好,酒物伤身,况且母后年事已高,不便畅饮。”
“酒物而已,又不是山间猛兽,哀家只是用来调养身体,无需过虑。”
“万万不可啊母后,饮酒最为伤神害体,不可过度。今日儿臣亲书酒诰,特请大冢宰为太后诵读,以彰饮酒之害。”
“哀家不想听这些叨扰人的东西。”叱奴太后蹙眉道。
“大冢宰一片心意,母后还是听些吧。”
“那好吧,听些也无妨,不过要掐点时候,哀家的可禁不住这么久的劝谏。”
此时宇文护正拿着酒诰反复观看,似乎是在琢磨酒诰上的生僻字词。
“大冢宰无须顾虑过多,只需诵读就好。”宇文邕转身对他说道。
“臣下遵旨。”
听到这话,宇文护也只能硬着头皮诵读酒诰,尽管自己不算博闻多识,但也自少时通览古书,只是酒诰中生僻字词和绕环语句极多,令他眼花缭乱、头脑迟钝。过段时间,宇文护突然看到一字,此字写极小,且单独成行,仔细一看,却是“凪”字。
宇文护有些诧异,他感觉这个字有些熟悉,而且也不像该出现在这篇文章里的,此时他突然惊惶起来:这莫非是宇文觉创建的武士组织名称!?
宇文护刚意识到不对劲,霎那间后颈处传来强烈痛感,还没来及回头看,就再次被宇文邕用笏板重击后脑勺,随后倒地不起。原来宇文邕的计划就是故意让宇文护诵读拗口的酒诰,趁他纠结读法时用笏板将其击倒。
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宇文邕吩咐宫人保护叱奴太后,同时朝着何泉大喊:
“何泉,快拿御刀刺他!”
躲在角落里的何泉听到宇文邕的喊声后,慌忙拔刀刺向宇文护,但由于极度的紧张害怕,他哆嗦着用刀刺了好几下都没刺中要害,反倒被反应过来的宇文护一掌击倒。宇文护挣扎着爬起来抢过御刀扔出窗外,召唤外面的侍卫,但却迟迟没有回音。
“不出意外的话,你的侍卫已经被已经被“凪”的武士尽数斩杀。”宇文邕在一旁幽幽说道,“你现在指望不了任何人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早在宇文邕和宇文护等人进入宫中不久,北宫珩便联合其他队友绞杀宇文护的侍卫,不到一刻钟,在场所有宇文护的亲信悉数毙命。“真是没想到啊,宇文邕,我还是低估你了。”宇文护冷冷道。
“自你违背先父遗嘱,弑杀朕之二位兄长时,就该料到这一天。”
“本以为随着时间推移,你会开窍,结果还是在纠结这些旧事。”
“旧事不决,哪能有未来,做好准备吧,往后的今天,朕会给你上点薄礼。”
宇文邕不再多说,随后一拍屏风,接到指令的宇文直从屏风后冲出,拔出短刀朝着宇文护杀去。此时宇文护已简单包扎好伤口,并迅速抽出腰中长剑,瞬间抬手一下挡住宇文直的刺击,尽管近年来对外战争成绩不佳,但久经沙场的宇文护也并非如此脆弱,反倒是没怎么有战斗经验的宇文直逐渐有些体力不支。